千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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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世界/瑞金】每分每秒【短篇一发完结】

*阅读提示:请注意序号

*预警:内含金的死亡


summary:那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各自死期的世界。




【每分每秒】


 

“今年夏天,七月二十三日下午。”

“……是吗。”

“是啊,看来今年冬天吃不到烤红薯啦。”

 

 

 

13、

 

我想念他,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何况我能否认给谁看呢?

即使我知道剩下的两年时光我将孤身一人,也许他会在我的梦里出现,我很少做梦,但金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希望如此。

在剩余两年的每分每秒,我将想念一切他快乐的模样。

 

 

 

12、

 

或许我该祈祷自己变成一朵太阳花。

金喜欢太阳花,而花朵总能吸引蝴蝶。

虽然到那时候,即使一只蝴蝶在花瓣上落下歇息,我也不得而知。

 

 

 

11、

 

明年之后的明年,夏天,七月二十三日晚上,整整两年。

那时候我会变成什么呢。

金曾经那么喋喋不休,不厌其烦地列举着他希望变成的小动物,不过是因为他死了之后我还活着,而他想换种方式陪伴我。他总是很了解我,知道我并不介意他变成的动物已经不是他了,以及有些时候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是的,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冷漠)。

他知道我需要他,他总是知道。

 

 

 

10、

 

视线里的那只蝴蝶飞远了,金色的薄而大的翅膀,翅膀上细密的鳞片又隐隐泛出蓝色的亮光。我从没想过我会觉得一只蝴蝶像是金,可现在我知道了,一切我觉得从未想过的事情,只不过是从未经历。

蝴蝶确实是金,在它轻巧地落在我的指尖时我这样想。但这种想法不适合我,太过感性。适合我的想法该是这样的——死亡意味着化为虚无,从头到脚变成另一种生物或是无机物,从肉体到灵魂都彻底地回归世界。

这是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的常识,每个人都知道如何迎来死亡,金在死后变成了蝴蝶,但这只蝴蝶不是金,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不是。

我分不清哪种想法让我觉得更好过些。

 

 

 

9、

 

我没想到真的是蝴蝶——但金或许是有预感的,我想起曾经停留在他指尖的那只蝴蝶,那时候他蹲在路边花丛前的模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脖子向前伸,两手放在膝盖上,蹲下去的时候膝盖旁的牛仔裤压了一叠褶皱——他那么专注地看着,不必看他的脸我也知道他的眼睛是什么样的,然后他转过头,笑着问我觉得蝴蝶怎么样,漂不漂亮。

漂亮或是不漂亮有什么用呢,那又不会是你。

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我的心微微一梗——因为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在想自己尚未到来的死期——我少有地为此赌气,为了金这让人伤心却又无从责怪的蠢问题。

 

蝴蝶在我的指尖落下了,两扇翅膀竖起来,那样子让我想起金细密而长的睫毛,他闭上眼睛时,就是那样落下,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的。

“你可真是无忧无虑。”

我对着空气这么说,蝴蝶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

 

 

 

8、

 

金总是这样,不管说什么,话音里都能带上笑意,也许他是为了笑容而生的(他总是让我冒出一些不像是我的荒唐念头),比透过窗子的阳光灿烂多了。我忽然恨透了自己的感性不足,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描摹此刻他脸上的笑,所有的文字语言都离我而去,那么干枯苍白。

他笑着,他笑了,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笑容,我的心里好像有一场轻描淡写的地震。可我该怎么回忆这个笑容呢,我已经预见到剩下的时间里,这份记忆从脑海中渐渐淡化,而我什么都抓不住,他的笑容从我的指缝间溜走,我只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左侧上方的一颗小虎牙,可还有什么呢?我不敢去想那个遗忘了的未来的自己。

 

“金……”

 

我所能做的就是像他希望的那样轻声喊他,我知道每一个字都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喊他,他的手心的温度很快就会只存在于过去,柔软的金色发丝不会再掉在地板上和枕头上让人看了哭笑不得……我该说什么呢,我是不是该说点别的什么?这算是告别仪式吗,有这么简陋的告别仪式吗,我知道有的人在死期那一天举办宴会,有的人在死期那一天疯狂吃最爱的蛋糕,可金在做什么呢,他只是像往常那样而已,听着我喊他。

我该说点特别的吗,平常我不会说的话,现在不是顾及我自己的时候,也许金听到了会高兴一些?我想把我后两年人生里所有可能和他说的话都一起塞给他,剩下的两年我大可以沉默度过。

 

“格瑞。”

“嗯、嗯?”我知道我答应得有点慌乱和匆忙,可我只想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

“你不用想那么多的,我都知道。”他说,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从没见过他的眼睛这么闪闪发光过。

那一刻我忽然知道了——

 

“金……”

 

别,别那么快,拜托了,让我至少说一句话,什么话都行,最笨拙的也无所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一瞬间那么多的话挤在那里,我想说最直接的我爱你,想说最悲伤的我会想你,想说最云淡风轻的你等着我,想说最成熟稳重的你别害怕,想……

我是个张口结舌的笨蛋。

 

“格瑞,再见啦。”

 

他的笑容消散在空气中,他的温度也是,一只金色的蝴蝶盘旋着飞了起来,一切都在眨眼之间,我根本来不及酝酿悲伤的情绪,我还在想金色尘埃组成的沙漏,而沙漏已经漏光了。

 

 

 

7、

 

金窝在我怀里,他的脑袋向后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环着他的腰,而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我的手背那么凉,金的手心却是温热的。

往常,如果我像是这样抱着他,没过一会儿他就会开始犯困,然后理直气壮地闭上眼睛睡过去。“被格瑞这么抱着太舒服了,睡着也是在所难免的嘛”他总是讪讪地笑着这么说,可是我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儿不好意思来,他根本骗不了我的,所谓的遮遮掩掩更像是我们之间独有的嬉笑打闹,故意把已经无法更近的距离像这样拉开一点儿,他常喜欢开的玩笑,好像这样就能确认我们其实是很近很近的。

我其实很喜欢他这样的小玩笑,不过我从来没说过,有什么事情是我必须说出口金才知道的呢?

同样的,也没什么事情是他一言不发我就不得而知的。

所以我知道为什么他这次没有睡过去,为什么他放松了自己全身心地挨着我,为什么他少有地安静。他的目光落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方,阳光透过窗子,金色的尘埃缓缓飘落,我知道他在看那些尘埃,像在看一个巨大的沙漏。

 

“金。”

 

我这样喊了他一声,他笑了笑,侧过头蹭了蹭我的肩膀,我从未觉得他的头发那么柔软过。

 

“格瑞你多喊喊我吧,时间快到啦。”

 

 

 

6、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金在看着我。

他看得很专注,甚至因为他一直在看着我,而忽略了我已经睁开眼睛这一事实——他总是这样,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心无旁骛,周围翻天覆地也察觉不到。这总让我想起我和他之间第一次亲吻,那时候我还不能说服自己理直气壮牵住他的手,偶尔的手背相碰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无奈,他似乎从未察觉我们之间一点点缩短的距离。

那天他在吃一个冰淇淋,边吃边和我喋喋不休着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他在说什么了,所谓记住对方的每一句话——这种不现实的浪漫主义是不存在的。我只记住让我印象深刻的,例如他沾满了香草冰淇淋的嘴唇,脸颊上也沾了一点儿,他根本没在意我一直盯着他看的目光,甚至还从下往上抬眼瞥着我,他以为我也想吃冰淇淋,于是邀功似的把那个舔了一半的圆筒凑到我嘴边。

后面的事情简直是理所当然,直到那个吻结束,我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我的脖子,冰淇淋早就掉到地上。

 

“格瑞你醒啦!”

 

金回过神似的这么喊了一声,我也回过神了,完全出于本能,我把他拉到怀里抱住了,胸膛贴着胸膛,能闻见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不是沐浴露的味道,只有他有。我们都赤裸着,他的肩膀上还有几处印记,颈窝里有几块被吮得发红的皮肤,我一瞬间又想起昨晚他在我身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探头来吻我的模样,那令人心折,我急忙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的身体很暖和,一向比我体温高一些,我以为这只是个清早的拥抱,但我闭着眼睛,却感觉到他还是凑过来了,他简直是肆无忌惮,赤裸温暖的肌肤蹭着我的。

 

“我想再来一次。”

“…… ……”

“格瑞,再来一次吧。”他勾住了我的脖子,“尽情做吧,趁我还在,我会想念这种感觉的。”

 

 

 

5、

 

七月二十二日。

我们谁都没有去翻日历,但我们都知道这个日子意味着什么,就像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一样清楚。

第二天会是金的死期,他将在第二天下午化为虚无,回归世界,以任何可能想象到或可能想象不到的形式。

金很早就不再谈论他可能变成什么,我能明白他的感受,现在提起这样的话题无异于加重那急迫的死亡讯号,我太明白了,可我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也不需要安慰——从生之时即得知死期,每个人都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只是我的死期比金要晚两年,整整两年,而到了我该走的时候,我想我应该毫无留恋。

世界如此任性,像是扔骰子一样决定了每个人的生命长短,无病无痛无灾,但到了死期就要离去。可为什么是金呢?我以为世界会对美好的人多一分宽容,让他们活得久一些。

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每天清早就有的鸟鸣声也还是那么吵闹,院子里的花开了一朵,一只流浪猫从院门前路过——一切都没什么不同,明天也是,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可是明天下午之后不会再有金了,为什么会有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金坐在沙发上,专注于喝一杯茶,那是我刚刚泡给他的,他总喜欢带着桃子味的红茶,偏甜又孩子气,我不能再看着他那样低下头时脖颈的弧度了,那太熟悉了,熟悉得令我眼眶发酸,而我也不能让金知道我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弧度想要落泪。

他是死期将至的人,他该任性惊慌或是哭闹,又或者平静豁达还是坦然,但我必须冷静,我保证过,到最后一刻,我都会在他身边。

仅仅在他身边是不够的,我还要能够撑得起一切,包括他离开之后豁然坍塌的世界。

 

 

 

4、

 

“格瑞。”

“嗯?”

“格瑞格瑞。”

“怎么了?”

“格瑞——”

“……嗯。”

“格瑞,格瑞,亲爱的格瑞——”

“嗯。”

“格——瑞——啊——”

“我在。”

“…… ……”

“金。”

“…… ……”

“金?”

“……唔。”

“金。”

“…… ……”

“哎……金。”

“……我在呢!嘿嘿。”

 

 

 

3、

 

发现金在小声哭泣,是某个我忽然被惊醒的夜晚。

金一向睡得沉,偶尔还会在睡梦中踢醒我,我对此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有一天我被金踹得半个身子都掉出了床外(第二天早上他不好意思地承认他做了成为世界第一武术大师的梦),而我居然中途没有醒来一次,就那么维持着半悬空的姿势睡到天亮。恐怕只有天知道我有多么惊讶,曾经我是个浅眠的人。

而我被他的哭泣声惊醒了。

并不像往常一样,我醒来时他总在我怀里,我发现他正背对着我,攥着被子的一角,憋着声音小声哭,我只能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的轮廓。他的哭声其实很小,而我竟然在睡梦中听到了。

我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生怕他发现我醒了,但我知道我不可能再睡着了。

我看着他慢慢地停止哭泣,抹了抹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攥着被子无声无息地再次入睡。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他睡熟了,才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2、

 

我们出门去散步,在路过我们最常去的公园时,看到那里坐着一位老妇人,她在晒太阳,膝盖上趴着一只猫,很闲适的模样。

金总是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却从没提过要养一只,他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和仅仅欣赏的事物一向分得很清——令人惊讶,对吧——在这些事情上他总是很敏锐,尽管多数时候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果不其然,他凑上去蹲下身,好奇地想要逗猫。

老妇人看起来并不反感,猫也看起来很乖,不至于突然跳起来在金的脸上留几道爪痕,于是我放任金过去了,但我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不感兴趣,因此我站在稍有距离的地方看着他。

 

“轻一点。”老妇人笑得很和蔼,“这是我的爱人。”

 

金一下子就怔住了,事实上我也是。

我们谁也没问对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甚至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1、

 

“格瑞,你说我会变成什么呢?”

 

金忽然提起了这个话题,他正趴着,托着腮,一派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而我不得不打断他的沉思:“先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

他笑了笑,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我看着他坐起身,拣着我放在他手边的衣服挨个往身上套,我发现他心不在焉地扣错了扣子,于是我又帮他重新系了一遍。

 

“我觉得变成小猫小狗就不错,挺常见的,这样我走了之后,它还能陪陪你。”

“格瑞,要是我真的变成小猫小狗了,你要记得养它,好好照顾!”

“要不小兔子?还是鸟?干脆变成鹦鹉吧!鹦鹉还能说话呢,你可以教它喊你的名字!”

“也许我会变成树?那样就把树栽在院子里吧,夏天还能乘凉呢。”

“格瑞……要是我变成一块石头怎么办?”

 

终于遇到他无法自说自话解决的疑惑了,于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他向我求助,我不必想就知道,他一定以为之前他那些嘀嘀咕咕我都没有听,但正相反,我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金很少反复围绕着一件事这么嘀嘀咕咕,唯一的解释是他感到恐惧与无措——距离死期不到一年了,得知死期与临近死期完全不同。几年前,我也从未在意过那看起来还尚有时日的期限。

 

“不怎么办,放在盒子里带着,太大了就放在院子里。”我这样回答他。

“咦!格瑞你居然这么说!”

“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

 

金拖长了调子琢磨着。

 

“……你应该说,那不是我,所以想这些没有意义。”

 

我同样无措的心思被戳破了,于是我只好沉默以对,他转过头看着我,我放下手里的书向他伸出手——通常他才是那个直接扑上来的人——他来了,我们交换了一个吻。

 

 

 

0、

 

“今年夏天,七月二十三日下午。”

“……是吗。”

“是啊,看来今年冬天吃不到烤红薯啦。”

 

我不动声色地把被水果刀划了一道的手指藏起来,直到它不再渗血,然后我切好了剩下的水果,端出去放到小茶几上。金正盘着腿窝在沙发上,他又怕冷又想吃水果,所以不肯从裹着他的珊瑚绒毯里伸出手,而是冲着我毫不客气地张开了嘴巴。

于是我把一块哈密瓜塞进他嘴里,问他甜不甜。

金咬着哈密瓜拼命点头,一脸满足。

 

“不一定非要冬天。”

 

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明天去买红薯吧,用烤箱烤也一样。”

 

 

 

——end——




*难得的一点后记额外内容


最初出现在脑海中的片段是这样的

随手写了这样的片段出来之后

没想到会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没能忍住地想着,如果有那样的一个世界,要如何继续生活下去,在死期到来之前,依然欢笑,依然温暖,依然相爱,即使我知道你终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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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窗边的时候,有一只蝴蝶飞过来,扑腾着落在我的指尖上。我只是把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很随意地向外看看,尽管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但我确信我在等着什么,直到这只蝴蝶落下来——它收拢了两片翅膀,细密排列的鳞片折射出蓝中带金的光芒。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细致地观察一只小昆虫,那并不像我,也不适合我,这太感性了。

因而那一瞬间升起的念头——我在等这只蝴蝶——也被我抛到脑后,不会是这样的,蝴蝶只是找了个安全的落脚之处。


“谁知道呢……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啊!”金急匆匆地摆着手,他总是喜欢夸大一切动作,仿佛不这样就证明不了他的真诚似的,“如果我真的死了——”

我不喜欢听他说自己的死,即使我知道这是假设,这不是真的,他总是让我与理性相悖地感性起来。

“那就像这样,变成蝴蝶回来看看你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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