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入冬大家都忙起来_(:3 」∠)_更新慢求不嫌弃QAQ

是说小周明天生日！

【丢下更新迅速去构思生贺

~\(≧▽≦)/~虽然很急迫，但是这消息真是太棒了！！！

还有！

 @楚谓之聿 44！！十万字了！！！我们的十万之约！！！！

第二十章

 

 

叶修站在启真小学校门前，扯了扯自己的大毛围巾，又看了一眼表——三点二十，再有十分钟放学。

 

早上冷，他就拎了最厚最长的一条围巾出来，前三圈后三圈围了个结实，到了下午三点多，一天中的最高温来临，秋天灿烂的阳光又晒得很暖和，叶修便觉得自己脖子上渗着汗，有点黏糊糊的，扯了扯围巾想透透气，却发现情况没怎么好转，于是他把围巾一拽，从脖子上整个儿拆了下来，结果又被刮起的风冻得一缩脖子。

 

秋天的天气真难伺候。叶修撇嘴。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混在等着接孩子的一群家长中间，饶是叶修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自在，身旁的家长们三三两两闲聊着，你一言我一语，有夸奖有抱怨，却都绕着自己的孩子打转。

 

叶修往旁边挪了挪，踩上个花坛边缘往校门口看，生怕自己过一会儿弄丢了那几个孩子——往常一群孩子都是自行结伴去兴欣画室，但天气渐凉，天又黑得越来越早，陈果总担心几个小孩子结伴会不会出问题，于是叶修的工作内容就增添了接孩子项目。

 

天黑得再早也不会三点半就暗下来吧——这样想着的叶修，在看到陈果正经八百的眼神后，还是选择了缄口，毕竟要是争起来的话，陈果到底是他老板，何况他也不费事儿，下了车直接弯到学校门口就是了。

 

……就是上一次来的时候被包子结结实实撞上抱住大腿，弄得他差点站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有点丢脸，幸好还是考试周，周泽楷没跟着来，不然学长的脸真心挂不住。

 

在花坛上站了不到一分钟，叶修就因为落脚点太窄站不稳而跳下了地，惯性让他往前冲了两三步，肩膀撞到旁边一个人的背部。叶修急忙道了歉，那人回头看他一眼，似乎是被撞得有点疼，皱着眉抱怨一句小心点，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将视线往叶修身上瞟了一眼。

 

“叶秋？”然后叶修意外地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不是不熟悉，是太熟悉了，才会觉得意外。

 

叶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陶轩。嘉世杂志社的社长穿着正经八百的西装，站在家长群里也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叶修，但表情却被他很好地控制着，表现出了一种“虽然很惊讶但是好久不见”的亲切模样。

 

“哟，挺久没见。”叶修简单点了个头，没想分心去和陶轩说话——现在快要放学了，在门外都能听到学校里教室内渐渐吵闹起来，小孩子临近放学总是坐不住。

 

但陶轩显然不想把偶然遇到的叶修放过去，他绕了几步路，站到了叶修身边：“看来你过得还挺不错的。”

 

“嗯，挺好，清闲自在，想画什么画什么，没人和我吵，也不用担心通宵了两三天的画稿又被一巴掌打回去，还专门在我图片上打个叉子传回来。”叶修立刻点头附议，表情又灿烂又真诚。

 

陶轩似乎是被叶修噎到了，不过下一瞬他就找回了方才的淡定：“你的风格已经不适合嘉世了，刘皓那么做是一个编辑应有的责任。但我很遗憾你离开嘉世，这是真心话。”

 

他确实遗憾叶秋的离开，也遗憾叶秋的不配合——在这个无处不商场的世界，只有遵循规律，迎合大众市场，多做宣传才是成功的真理。陶轩承认叶秋有才华，而且是那种能让人连咬牙切齿都不忍心的才华，但就是这样的叶秋，却不愿意为他的绘画风格做哪怕一点点的妥协，即使他的画依然很受欢迎，可这和陶轩想要的不一样。

 

陶轩想要的，是那种颜色鲜亮，内容轻松，可以让人迅速喜欢上，不必费心思考只要让视觉享受画面，然后被吸引得肯掏出钱包就行了，周边也好宣传也好，方便快捷。叶秋不肯，他只能让叶秋离开，但考虑到叶秋当年是为嘉世创下招牌的画师，那就必须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现在一切都很完美，成王败寇，嘉世还是嘉世，只能说明叶秋那一套实在是傻得可笑。什么绘画的意义，什么画师的原则，那种东西能衡量吗，有价值吗，放在天平上，能让砝码倾斜吗？

 

这么想着，陶轩感到一阵畅快的惬意——天知道他被叶秋那副自命清高的口气都快噎出病来了。他找回了内心的平衡，挂上一副遗憾的表情，期待着叶修多说点什么。

 

“嗯。”但叶修的反应比陶轩想象中冷淡多了，他只是应了一声，就又把视线转回了小学校门口，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好像陶轩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叶秋。”等了一会儿也毫无下文，陶轩不甘心地再次开口，“你差不多也该认清现实了吧？”

 

对方还是没搭理他，一副当他是空气的自在表情。

 

“现实就是，你和你那一套早就过时了。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坚持你那套……什么来着的东西？我没记住，反正也没用。”事实上陶轩记得对方的话，他只是对自己被彻底无视咽不下那口气，因此都在变着法子激怒对方，“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在社会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承认你是当初帮嘉世创下名声的人，但看看你现在，离开了嘉世，你还是什么？还能干什么？还有谁会多看你的画一眼？”

 

叶修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转过头，眼神仍旧淡淡的，看了看陶轩，漫不经心地眨了一下眼睛：“现实？”

 

“是啊，你要是还看不清，那我只能说你会一败涂地。”陶轩笑了，神色里带着些微的得意，天知道他多盼着对方脸上露出挫败的神情，“当然了，如果你想清楚了，嘉世仍然能给你一席之地，从头来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吧？”

 

“……哎，多大仇啊。”叶修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似笑非笑，“非得逼着我跟你说话？老实说你刚才说的话太吵了，我一句都没细听，陶大老板千万别计较，人一闲着就容易散漫呢。”

 

“叶秋，这话就见外了，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我还不清楚？”

 

“哦？”

 

“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抓着你那点所谓的原则不放。你以为什么天才就了不起了？说到底，这个世界就是商业的天下，整个世界都在遵从商业的法则，为了市场而运转，就算是再好看的画，也得拍出天价才算好作品。我就明白告诉你好了，画这种东西，说得好听是艺术，归根结底也只是件商品……”

 

“停。”

 

陶轩的话突兀地止住了，因为叶修突然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尽数退去，眼神一瞬间锋利得让他心生寒意。

 

只是一瞥，却让陶轩有种滑稽的感觉，仿佛自己之前侃侃而谈的话，自己笃信的那些，在对方眼里都像是小丑在跳舞。

 

现在对方看自己娱乐够了，就喊停，更滑稽的是，自己居然说停就停了！

 

陶轩不太想承认，他堪堪住了口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压迫感，仅仅一个字而已，他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我没话和你说，也不想和你说，我就忽然觉得……”叶修打量了陶轩两眼——笔挺的西装，剪裁合体，精神的短发，金边眼镜，一望而知是个成功人士——无声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弯得极漂亮，“……啧，你活得还真挺失败的。”

 

陶轩气极，又生生压下，脸上露出个堪堪的笑，透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失败不失败你说了不算，现在的嘉世已经不需要你了，没有你，我们也一样是王牌。”

 

“是啊，那你干嘛那么在乎我的评价？”

 

“你……！”

 

启真小学的放学钟打响了，是应景的欢乐颂。叶修立刻转了头不再搭理陶轩，专心致志盯着校门口，陶轩也移开了视线，忙着在三三两两走出校门的孩子中间寻找自己的女儿。

 

没两分钟，有个孩子就像颗炮弹一样从校门口弹射出来，直奔叶修的方向：“老大——！！！”

 

“包子！立正！”叶修在包子撞到自己之前及时喊住了他，在心里偷偷抹了一把汗，“你们放得这么快？”

 

“没放呢，我听到音乐就跑出来了嘿嘿嘿！老大你有没有感动？”

 

“……其他人呢？”

 

“我出来的时候肖老师还在，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是跑了吗~隔壁班王老师也还在，可能还要一会儿？啊今天罗辑要值日会晚点出来，老大你别急，我陪你一起等！”

 

叶修在心里给肖老师点了根蜡烛，拎着包子移步到旁边人少点的地方继续等其余的孩子出来，他没和陶轩打什么告辞的寒暄，陶轩也没多说什么，没多久接了自己的女儿就离开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叶修想，要是以后都得一周见面一次的节奏，那每回都听陶轩说话他可受不了，他宁愿去经受黄少天的喋喋不休也不想在陶轩的话上花时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虽然表情很散漫，说话的语气也并不横冲直撞，可他心里确实在愤怒，他只是觉得把这愤怒表露给陶轩看不值得。

有些东西，即使被斥为傻瓜，被嘲笑是异想天开，被讥讽为天真而不知世事，也是绝不能放手，必定要坚持下去的。

 

孩子们渐渐一个接一个走出校门，叶修点了点人，齐了，就拎着一串小孩子过马路往兴欣画室走，几个小孩子跑得快在前头，他乐得走在后面方便照看。

 

走在后面的结果就是，他还没进房间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戴妍琦的尖叫声：“大哥哥！！！你好久都没来了！！！”

 

“我就知道你也被老大吸引了！要不要来当我小弟的小弟一起追随老大！”

 

“您、您好！……不用理他说的话！”

 

叶修愣了一下，快走几步跨进屋子，就看见周泽楷蹲在地上，被戴妍琦迎面扑上搂着脖子抱住，一脸的手足无措，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直到看见叶修才松了口气，露出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没由来的，心下一暖。

 

“小周怎么来了？”叶修乐得看周泽楷手足无措的样子，也不帮忙，任由戴妍琦黏在周泽楷身上，自己进了屋去脱外套放书包。

 

“考试……刚刚结束。”这天是周泽楷最后一门考试，下午一点半考到三点半，考完了他就直接奔出校门，运气很好地没等多久就登上了74路车，循着记忆一路摸到了兴欣画室。陈果还记得他，而且对他印象不错，就把他引到二楼房间去等着，周泽楷没事做，就把地板扫了扫，小凳子摆得整齐了一些，然后他就被冲进门来的戴妍琦一把扑住了。

 

“叶老师你好笨呀。”戴妍琦松开了周泽楷，撇着嘴去拿自己的图画本，“大哥哥当然是来找你的！”

 

“真敢说。”叶修失笑，俯下身用食指敲了下戴妍琦的脑壳，“小周要找我那直接在学校就能找着，不比大老远跑来这方便？”

 

“唉，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男人啊，就是那不开窍的生物。”戴妍琦皱着脸，煞有介事地把自家妈妈的话套到了叶修身上，“肖老师也是，就知道说我很乖很乖的，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啊~”

 

“噗……”没憋住笑出声的居然是周泽楷，叶修一转头，就见周泽楷抿紧了嘴，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眼睛都笑弯了，肩膀一抖一抖，显然在努力抑制自己的笑声，两人的视线打了个对碰，周泽楷居然笑得更厉害了，眼睛都亮晶晶的。

 

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的叶修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行了行了快点坐好，今天教你们画动物。”

 

一阵板凳拖拉声之后，孩子们在屋子里的白板前坐好了：“叶老师~今天学什么~”

 

“动物啊，你们想学什么？”叶修拿起支黑色马克笔，摘了笔帽晃荡着，“先声明，哥只教现实存在的动物，包子你那什么一脚三眼兽之类的自己画去……我说小周，你也坐在他们中间是几个意思啊？哥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号的学生。”

 

坐在大号板凳上的周泽楷没感觉哪里不对，因此很无辜地回望了叶修——戴妍琦很热心地借了他图画纸，其他孩子们也好心地东拼西凑借了他各种颜色的蜡笔，他觉得这样很好，能体验一下被叶修教画画的感觉，应该非常不错。

 

“……算了，就这样吧。那现在告诉哥，你们想画什么？”

 

“猫咪吧……”

 

“想画小狗！”

 

“兔子！”

 

“大老虎！”

 

“蜥蜴！”

 

“停停停，一次只能教一个，小戴是女孩子，让她先来，大家都没意见吧？”

 

一群小男孩都很绅士地摇头，只有包子还在嚷嚷“她的星座是什么啊！”，被罗辑一把捂住了嘴。

 

戴妍琦也不推脱，笑嘻嘻地开了口：“画小兔子！”

 

“成，兔子。”叶修点头，小女孩提这个要求确实不意外，“老规矩，谁先来给大家画个兔子看看？”

 

所有的小孩子都转了头看向周泽楷，周泽楷愣愣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成为了视线集火点。

 

无他，只是小孩子都对新鲜事物有本能的好奇而已，毕竟大家画画的水平半斤八两都领教过了，比起自己上去过瘾，这群小孩子更感兴趣周泽楷画画怎么样，完全把周泽楷当成了自己人。

 

有些时候你很难说明白为什么小孩子会对一个人亲近或是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这个人买了多少零食玩具，那像是一种天生的直觉，谁是善意的，谁会尊重他们，小孩子其实最清楚。他们相信着自己那份还未染尘的懵懵懂懂的直觉，并用它打败了无数心思九曲十八弯的成年人。

 

“周泽楷大哥哥，别让大家失望啊，来，画一个。”叶修笑呵呵地让开了白板前的位置，招呼周泽楷上来。周泽楷把图画纸和蜡笔小心地放在凳子上，起身接过叶修手里的马克笔，站在白板前思索了一下，很果断地动笔画了一道弧线出来。

 

叶修有点意外，平时都没看周泽楷画过画，看这下笔的果断劲儿，难道周泽楷其实也挺有一套？

 

“哦哦哦哦哦——”一群小孩子都伸着脖子看，奈何周泽楷长得高，差不多把他在画的东西都挡住了，左转右转看不见，只得老老实实等。

 

闷头画完最后一笔的周泽楷侧身让开，于是一群人就看清楚了黑板上的内容——

 

（— —）脸，一手拿笔一手拿纸的兔斯基，两条细弯弯的罗圈腿，圆圆的小肚子上画着一片树叶，脸旁边还画了个空心的小桃心。

 

“兔斯基！”卢瀚文最先叫起来，“好厉害啊画得好像！”

 

“两只耳朵不一样长啊……”宋奇英很愁苦。

 

“咦？”乔一帆看看兔斯基，又看看叶修，“感觉有点像叶老师……”

 

虽然乔一帆平时说话声音都不大，但这句话却被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叶修瞬间明白自己看到这幅画时心里的违和感是哪来的了，再看看周泽楷，居然还冲乔一帆点了点头，被鼓励的孩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往高英杰身边又靠了靠，两个孩子立刻头碰头地叽叽咕咕起来，不时发出笑声。

 

“超像的。”安文逸推了推眼镜。

 

“我就要画这个！”戴妍琦最来劲，无条件支持自己好朋友的一切举动，“叶老师不用教了！我决定就学叶兔斯基！”

 

——我去，这才多一会儿啊名字都给起好了？小周才来了两趟这帮孩子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

 

叶修再次确认，自己绝对平时都把周泽楷看错了，现在认知又被刷新了一次。

 

从他认识周泽楷开始，他对周泽楷的认知就一再遭到刷新，一股呆气？是，到现在都没变，再加上那腼腆的笑容，让人都不忍心欺负他，简直是天然一层保护伞。可这层保护伞之下又是无数个周泽楷——骑车带人技术很好的，不擅长吃辣被辣得泪眼汪汪的，帮室友表白拼命想办法的，喜欢他的画的，有时候突然就会坏心眼的……

 

叶修忽然有些愕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记忆里居然有了那么多周泽楷，他走到白板前，仔细看了看那个兔斯基：“哥比这帅多了啊小周。”

 

“嗯。”

 

“画个你。”叶修提笔，在叶兔斯基旁边唰唰画了起来，没一会儿另一个兔斯基就诞生了，只是脑袋左侧翘出了一根毛，原先那股贱萌贱萌的气质不知为何变成了一股呆呆的气质，右手拿着本书，上面写着飞鸟集三个字，小罗圈腿像是在跳踢踏舞似的。

 

周泽楷呆呆地看着叶修的成果：“……我？”

 

“周兔斯基。”叶修把笔帽盖上，满意地评论道。

 

趁着叶修转脚去指导那群孩子画兔斯基的时候，周泽楷掏出手机，找了个不会反光的角度，悄悄地把白板上并排的两个兔斯基拍了下来，没敢设置屏锁，就设成了手机桌面。

 

谁说对着手机突然笑得特别甜蜜不是男朋友就是开了脑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心思被悄悄地具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