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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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世界/瑞金】But it is REAL(上)【底特律paro】

*后篇指路→ (中)


这篇其实是一个很早很早就想写的paro

我年前心情非常不好的那段时间,靠着写这篇,断断续续的心情也恢复了很多

原本是想如果能一口气写完,发一整篇出来给大家就好了,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分段的形式,好在这篇并不长,↑你看我用的是(上)而不是数字就知道了……

(其实是发出来想靠这样的方式督促自己写完哈哈哈)

也……就……怎么说呢

笔和纸总是在的,总会有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游戏《底特律:变人》paro

*未玩过游戏不影响观看,就一点,仿生人额角的指示灯,在运行流畅时是蓝色,中度繁忙为黄色,高速运转极速处理时为红色

*他们属于一切热爱



***

 

 

格瑞从来没觉得顶楼的风这么大过。

 

他正趴在顶楼上,准确来说,是顶楼天台的边缘。他的一只手拼了命地扒紧边缘围起来的一圈矮砖,即使隔着手套,他的指甲也可能因为用力而劈开了一点儿——或很多,但现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他垂下去的另一条手臂拽紧了一个人,那个人显然分量不轻,因为格瑞的小半个身子都被拽得探出边缘,摇摇欲坠得让人尖叫。

 

格瑞的余光瞥见他的帽子掉了下去,没有什么优美的弧度或者打着旋儿的翻转,就是那么直接地——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消失在视线里,而这一瞬间他觉得顶楼天台的风真的太大了,尤其是直接刮在脸上的时候。

 

“别乱晃。”格瑞眯起了眼睛,风吹得他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但现在可不是闭上眼睛的好时候,他努力向下看,盯着那张悬挂在十几楼高空也丝毫无惧的脸,“另一只手也抓住我,我把你拉上来。”

 

格瑞从不喊那些“我一定会救你!”的口号,他说要把对方拉上来,就说明他能把对方拉上来,只要对方听他的话,不乱晃,并且提供另一只手的帮助。

 

被解救的小女孩在背后嚎啕大哭,几个女人正在安抚她,绑架犯被制服了,一些人押着他准备下楼,没人在意那个为了解救人质摔出天台的仿生人。

 

而那个仿生人自己看起来也不在意,他不受顶楼大风的影响,虽然金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但他的神情很镇定,那双蓝眼睛也是。

 

“我已经备份好资料了,别担心。”仿生人忽然说。

 

“另一只手。”格瑞重复提醒,“快一点,金。”

 

他探出去拽住金的那只手突然一轻。

 

格瑞手里只剩下一只仿生人的机械手,手腕的衔接部分精准地断开了,显然是仿生人有意为之,这时候金发蓝眼的仿生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仿生人,他面容平静,淡漠地坠落下去,比那顶帽子还要安静。

 

格瑞的心脏被拉紧了,那颗器官愚蠢地试图减缓金下坠的速度。

 

然后速度归零,心脏也恢复了平静。

 

 

***

 

 

“嗨格瑞!”

格瑞的肩膀被猛拍了一下,力道相当熟悉,前一天早上他的肩膀也是这么被人猛拍的。

前一天这么做的家伙已经在大楼底下碎了个彻底,格瑞那时候下去,刚好看见工作人员清扫碎了一地的零部件,由于停止运转,仿生皮肤和毛发的系统都关闭了,格瑞只能看见一段一段银白色的残骸,以及一些不规则断面中支棱出来的电线。或许刚刚断裂的时候,那些电线还滋滋地冒过一些火花,但现在它们都老实又安静地躺在地上,那些碎部件和那些电线,还有一套被划得破破烂烂的制服,其中一条袖子里的胳膊缺了只手,这只银白色冷冰冰的手就在格瑞手里,不久前还带着逼真的体温和弹性。

他把那只手交给工作人员,在不远处的地上看到了他完好无损的帽子。他把帽子捡起来,发现那上面甚至没有多少灰尘,只是有几粒碎掉的银色小块,大概是坠落现场崩溅过来的。格瑞抖掉了那些银色小块,戴上帽子,像每一个完成任务的警员一样转身离开。

而第二天早上,现在,此刻,那个金发蓝眼的仿生人冲着他咧嘴笑:“早!”

仿生人整洁笔挺的制服上绣着一串字母:GK99-1126。格瑞记得这串数字,前一个制服上绣着GK99-1125的家伙告诉他,这是他们的编号,前面的GK99代表最新协助型号,后面的数字代表同一型号的不同机体。

“从1000开始计算的!所以你不用紧张,到现在也就损坏过一百来个机体,这样的机体没有一千也有九百,绝对够换啦!”

格瑞记性很好,但他不认为自己会花时间记住这种话,可能就像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某天早上的风、咖啡馆的音乐之类的——一样,恰好烙在脑子里,就记住了。

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仿生人,看上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也是如此。

仿生人眨了眨眼睛,似乎不解于自己搭档的沉默:“格瑞?”

“…… ……”

仿生人额角的指示灯跳到橙黄色,又从橙黄色跳成红色,然后“唰”地一下,又回到了代表流畅运转的亮蓝色。

“啊!我知道了……格瑞你是不是还不太习惯?”仿生人绕到格瑞正面去,胳膊搭在格瑞办公位旁的隔离板上,“别这样,我还是我,所有的资料都有备份,甚至在掉下去之前,我还最后做了个数据更新呢!所以现在这个我,和昨天那个我毫无区别,最多就是换了台机体,我保证这些机体的性能都一样好!”

他把两只手举过头顶,希望这种有点儿滑稽的姿势能逗笑他的搭档,虽然过往的资料告诉他这是徒劳的,但过往的资料也告诉他这么做总是比较好的。

果然,他的搭档没有笑,还稍微皱了皱眉,显然对他在办公室这么做的举动表示不满。

仿生人讪讪地放下手,耸了耸肩,继续试图安慰他的搭档:“好啦,昨天我掉下去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为此自责。”

“我没有为此自责。”出乎仿生人预料的,格瑞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也是出乎预料的平静,“昨天我可以把你拉回顶楼,掉下去是你自找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仿生人奇怪地问,“既然你没有对此自责的话,那就不应该对我态度奇怪啊,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

“我在适应。”

“不用特意适应,我都和你说了,我就是我,只是换了个机体而已,你就当成我换了套衣服来上班呗。”

格瑞垂下眼睛,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他在思考,但这次思考不长,他只敲了两下就抬起了视线。

“如果是昨天的话,你会在拍完我的肩膀之后,顺便问我早饭吃了什么。”

“哎?可是……”

仿生人想说,那种事情扫一眼格瑞的办公桌面就知道了,老样子的打包美式咖啡加一块火腿三明治,街角咖啡馆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特惠,但格瑞没理他,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不会当着我的面用数据分析我。”

“啊?”

“你觉得我自责,是因为过去做出相同反应的人大多数感到自责——我推测。”

仿生人点了点头。

“所以你用这些来推定我,但我一直在告诉你,不要试图量化分析任何人。”

“…… ……”

“你记得,但你这么做,而你昨天不会这么做,这就是区别。”

格瑞的语气很淡,这么说的时候,他看了仿生人一眼,或者说瞟了一眼。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的视线让仿生人觉得不适应,他明知道格瑞在看他,但某处忽然跳出了一个否定的结论,像一串打印字符当中突兀的手写体。

——他没有在看你。 那串手写体这样写。

可很快,格瑞的视线就真的落在他身上了,好像之前那串突兀的手写体只是某个bug(他想那一定是个bug)。格瑞从桌子另一端拿出一叠资料夹,直接甩到了仿生人怀里:“现在,把昨天的整理工作做完,午休前我要看到结果,金。”

***


“你该多吃点蔬菜,那边就有蔬菜沙拉,买一份就能让你午饭的营养摄入均衡很多,你得注意身体健康才能保证工作效率!”

“卖完了。”格瑞头也不抬。

“格瑞,我是从那边走过来的。”金挑了挑眉毛,额角的指示灯闪了一下,“架子上还剩下很多。”

“嗯。”这次格瑞连敷衍都懒得了,直接把一大块汉堡肉塞进嘴里,用行动表示话题结束。

然后他眼皮子底下就被推过来一份蔬菜沙拉,还是已经打开了餐盒的那种,从里到外都是健康得没救了的绿色,深绿浅绿还点缀着一些紫甘蓝和小番茄。配盒的沙拉酱可能、不,是肯定已经被金扔掉了,他反对在吃沙拉的时候拌沙拉酱,声称那是种自欺欺人的行为。

格瑞慢条斯理地咀嚼完了那块汉堡肉——既不多汁也不鲜美,但口感肥厚,散发着着充足的廉价香料气息——一言不发地伸出叉子,叉了一片生菜叶,卷了卷,送到嘴里继续咀嚼。

在轻微的咔嚓声中,金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只要推给你你也会吃的嘛!”

已经被推到眼皮子底下的东西,还拆了封,不吃就是浪费。何况格瑞并不是讨厌吃蔬菜,他只是不会主动去买,不喜欢到讨厌之间的距离是存在的,虽然不远。

这和只要推过来就会吃有本质区别,但格瑞懒得解释,他吃饭的时候总是比其他时候更加懒得说话,嘴巴只有一张,用来吃饭的时候还要说话,这是某些健谈外向的人才有的特技,格瑞自认没有。

 

如果金是人类的话——格瑞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他先是想到,金是人类的话,一定会边吃饭边说话,那午休时间就会很吵。

 

然后他意识到,如果金真的是人类,那么可能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相同的外表,相同的举动,甚至相同的小动作,精确到分毫不差的微表情——明知道来那自某些他永远不会搞懂的复杂程序,一串数字,一些代码,可依然该死的具有迷惑性。格瑞反思着,同时吃进了一些又苦又涩的紫甘蓝,他觉得他做了件蠢事,用人类的标准去衡量一个仿生人,也或者反过来了,用仿生人的标准去假设了一个人类。

 

如果金真的是人类,那么他就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地从顶楼掉下去,求生欲会让他配合格瑞的指示,那么最后,格瑞当然能够把他拉上来,只有那顶帽子会来一场有惊无险的自由落体。

 

“嗯……格瑞。”坐在他对面的金坐不住了,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安静,“我们聊聊?”

 

“吃完饭再说。”

 

“好吧,真无聊。”金有点儿不满,“呼——”地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最先进的协助型号会内置这种动作程序。

 

格瑞不会刻意加快进食的速度,但职业使然,他吃饭的速度从来不会太慢,他吃完整个汉堡肉套餐加一份蔬菜沙拉的时候,午休时间还剩下很多,足够他在自己的位子上舒服地打个盹。

 

但金在,他也答应了和金“聊聊”,这个中午注定不能睡一觉了。

 

金绕到警局外面的小院子里,在花坛旁边的一圈砖石上一屁股坐下了,虽然徒有其名的花坛里只有一丛一丛茂密的杂草而已,但金很喜欢这里,昨天之前也喜欢,显然这个喜好保留到了现在。

 

“坐吧格瑞,这的太阳真好!”

 

格瑞在旁边坐下了,他无端地觉得这时候该来杯茶,超市批发袋泡的那种就行,至少能让他手里拿点东西,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只手空搭着。但往常他不会在意这些事,谁会在和自己相熟的搭档待在一块儿时还在意那么多呢?

 

他们无声地一起坐了一会儿,准确地说,是格瑞在等金开口。提出聊聊的是金,理所当然开启话题的义务也在金身上,尽管格瑞不是没有想说的话,但他也很确信自己不会说。

 

“格瑞,我得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是在生气吗?”

 

格瑞转头看了金一眼,对方马上举起两只手(又是这个习惯性的姿势),满眼真诚:“我发誓我这次没有分析你,我都把那个大数据库暂时屏蔽了呢!所以我只是……嗯,我是和你说,我感觉你可能在生气,还是和你说,根据你以往的行为来看,有生气的可能性……这两种说法哪个你觉得更好一点?”

 

“都无所谓。”格瑞觉得自己想叹气,类似的情绪在一个多月前也经常出现,“我知道意思。”

 

“嗯,那你生气了吗?”

 

“不至于。”

 

“好吧。”金抓抓头发,“我觉得我该和你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虽然按理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解释的必要,但我想,格瑞你可能需要我的解释?”

 

“…… ……”

 

这种沉默就代表着默认,金很熟悉了,所以他立刻说了下去:“格瑞,我明白昨天你想把我拉回去,而且你确实有七成左右的概率成功把我拉回去……”

 

“不是七成,如果你听我的指示,你就会被拉回去。”

 

格瑞很少做没把握的事情,部分原因可能是他始终能够保持冷静,有些时候同事们会开玩笑,说他比金更像是一个机器。这些话格瑞从不当回事,但金会很认真地反驳说,不对,格瑞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好吧,那是格瑞你觉得。但我永远不能规避那些可能性,哪怕再微小,我也不能靠着所谓的‘意志’去克服,因为我没有人类的那种‘意志’。”金仰起了头,他不需要担心直视太阳对眼睛的伤害,所以他按照自己的喜好注视着那个金灿灿的圆球,“所以,还有三成的可能性,你会因为试图救我,反而陷入坠楼的危险。”

 

格瑞认为没有,但他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金争论,所有关于概率和数据的争论都不会有结果的——至少在和金对话的时候是这样。

 

“我不能让你陷入坠楼的危险,但我确实没办法自己爬回去,我只是智能协助型,不是高空作业型。”金开玩笑似的晃了晃自己的手,“这没办法变成吸盘。”

 

格瑞沉默地听着,尽管他大概知道金要说什么了。

 

“为了不影响今天的工作衔接,我赶紧备份了所有的资料。不过其实那些资料日常都会备份啦,但我想多一次总是好的,有备无患嘛……我掉下去,你就不会有危险,可当时我没办法说服你松手,拖延时间又会让危险的可能性增大,因为你的力量也在消耗,所以……”

 

“…… ……”格瑞张了张嘴,他想说“好了”“知道了”诸如此类的话来打断金的话,但他最终没有说。

 

“……我就断开了那只手,那是最快的方法。对了,我当时有想过的,事后要找你解释,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那么想。”

 

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于困惑的神情,作为一个仿生人,他的表情比格瑞要丰富多变多了,这也是GK99型号被誉为“最接近人类”的原因之一。他实在是,至少看起来,太情绪丰富了。

 

“可能这和那些没办法备份的资料有关吧。”金嘀咕着。

 

“什么没办法备份的?”

 

“嗯……我知道这听起来挺不完善的。”金笑了笑,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每次换一台机体,我能备份的资料只能无限趋近于100%,但总也达不到……有那么一点儿东西总是备份不了,不过绝对不影响工作!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猜可能一台机体运转久了,就会积累一些额外的代码之类的,啊,对了,比如你说昨天我会问你早饭吃什么,就类似这样的。”

 

格瑞瞟了一眼金,又收回视线,他的手指捻着一片叶子,“任何事都会有影响。”

 

“不会的,我保证不会,之前我们一起办过的案子还有整理的资料我全都记得,你擅长不擅长的事情我也都记得,还有你其实喜欢老一点的荷包蛋和培根!”

 

格瑞松开手,那片叶子掉到花坛的土壤上,叶片被他两根手指的指腹揉得有点发皱了,他的手指尖染上了一点儿绿色,可能还有一些草叶的味道。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金说一些事,有些事——他确信——他是想告诉金的,但如果不被提问,他就很难主动说起。

 

但金有可能问出来吗?在这一天之前,格瑞或许从没怀疑过这件事。

 

“格瑞,你怎么了?”

 

格瑞无法回答“没什么”,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我……前一台机体损毁了,这件事,对你有影响?”金尝试着猜测,现在他只能依靠格瑞的现场反应,和之前备份下来关于格瑞的一切资料,尽他所能。

 

他的确屏蔽了那个浩大的数据库,那里面储存着过往他曾搭档过的十几位人类的资料,当然还有更多的,在他正式出厂之前就被输入的大数据。

 

事实上,如果他没有屏蔽那个数据库,他就不会问出这句话,因为他会直接得出“没有影响”的结论。不过显然,格瑞不喜欢他使用那个数据库(尽管那很便利),而他永远以当前人类搭档的生命和意愿为优先。

 

这就是GK99,最佳智能协助型号。

 

有些事金没有告诉格瑞,那就是,当他不使用数据库去量化分析时,仅仅依靠现场状况实时得出结论并收获反馈——这个过程让他感到轻松,字面意思的,他感觉自己的运算程序都跑得轻快多了,甚至一定程度上,他生成了这种运行模式的喜好倾向。

 

虽然换了台机体之后,这种喜好倾向被削弱了一些。

 

话问出去,格瑞立刻就回答了:“是。”

 

——有什么影响?

——为什么有影响?

 

两个问题在金的发声结构处狭路相逢,并险些打架,因为金居然没能区分出这两个问题的优先程度,为了节省时间,他不得不取了个随机数:“为什么有影响?”

 

格瑞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金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当然,作为最好的智能协助型号,对搭档全方位的关注和数据采集是基本功——他马上对照出来,这个动作意味着格瑞有些要说的东西,并且可能有点儿长。

 

“金,我和你搭档了好几个月,在工作中你遭遇了危险,我想救回我的搭档,也认为我救得回来,而你擅自为了保全我选择损毁你的机体。你的想法我听了,我不能说你的想法不合理,所以我没有立场、也不是在指责你。你问我生气了没有,我说不至于也是实话,我不至于生气,但你昨天的行为确实给我造成了影响。”

 

格瑞平静地这么说,他有一种压力正在被缓缓抒发的感觉,不能说骤然轻松,却也不像之前那样,胸口堵了条湿毛巾一样让人不适。

 

“你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不了,我只能告诉你,你那么做,的确影响到我了,本可以救你的情况下你……”格瑞皱了一下眉头,他没什么精确的措辞,“……摔下去,这并不让人觉得好受,我不会因为你保全我的性命而感激你,如果我真的因为你坠楼,我也不会怪你。”

 

这段话很长,格瑞很少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他工作的时候语速总是很快,可这次他说得很慢,好像每个字都被咀嚼过。

 

“人类会这样吗?还是只有你会这样呢,格瑞?”过了一会儿,金问,他额角的灯少见地持续闪烁着红色。

 

“其他人不知道,我只说我自己的事情。”

 

“我把数据库屏蔽了,所以我现在没办法调取其他人的资料。”金摇了摇头,他额角的灯还是红色的,“但我完全可以推测。毕竟,我的运行模式虽然会受到后天影响,但基础一定是先天输入的数据,以及在之前积累下来的资料。我敢肯定,九成的可能性,绝大多数人类都不会因为我的机体损毁受到什么影响,因为常规的运行模式告诉我,我那么做是五星级正确的。”

 

“擅自损毁机体?”格瑞问,他无可奈何地发现他的语调里竟然带着一点儿讽刺。

 

“这只是其中一种方式。”金耸耸肩膀,他的表情变得淡漠起来,又露出了那种非常“仿生人”的脸,可即使如此,他说话的语气还带着一丝轻快,“正确的做法是,一切以人类搭档的生命安全为优先,其次以现场其他人类的生命安全为优先,不必考虑机体保全状况。”

 

“…… ……”

 

“格瑞,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个仿生人。”金侧过头,点了点额角的指示灯,“我根本没有生命,所以我当然也没有死亡。连搭档的安全都保证不了,那我的失误就太严重啦。”

 

“是吗。”格瑞应了一声,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点不想开口,他想叹一口气,但他最终没有。

 

“你为什么又难过起来了,格瑞?”他听到他金发蓝眼的搭档担心地询问他,“我说错了什么吗?我刚才和你说那些,是希望能让你好受一点的。”

 

“…… ……”这下是真的说都懒得说什么了。

 

“我的意思是……”显然,即时处理系统受到了格瑞的情绪反馈,而金正在努力作出补救,“我是说,我想和你说我没有生命,所以我根本没有死!你不要觉得我好像死了一次似的为我难过,坠毁之前我关闭了痛觉模拟系统,所以我也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

 

“…… ……”

 

“呃……呃,然后,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啊。你想,我还有那么多机体,你可只有一个!你要是出什么事故的话,又不像我一样容易修……”

 

金在拼命解释着什么的时候,总会配合很多的肢体动作,格瑞不知道这是他后天养成的行为模式还是出厂设置,但他必须承认,这很管用,起码让他不得不正面回应一下金。

 

否则太吵了,也太碍事了。

 

“保证生命安全就行了,是吗。”

 

“啊,对……最优先的就是这个!格瑞你可不能出事!”

 

“那你紧张什么?”格瑞反问,他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挺可笑的,不过他想问,那就不会因为觉得可笑而沉默,“我还活着。”

 

“……呃……”

 

指示灯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颜色。

 

格瑞耐心地等着,没说话,也没去看金,他看着花坛里一丛不知名植物的叶子,边缘的锯齿看起来挺锋利的。

 

“我也……不知道?”最后金略带茫然地回答。

 

格瑞的视线仍然落在那片叶子上,但他突然就忘了自己数到第几个锯齿,可能又过了几秒钟他才想起来自己要呼吸,而因为这几秒的停止呼吸,他的心跳微微快了一点。

 

金是真的茫然,又不能去数据库参考答案,而且他现在得出了一个(不一定准确的)结论:如果他去数据库翻答案,他的搭档可能真的会生气。

 

而他不想惹他的搭档生气。有一个程序吐出这样一条行为约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在那的,反正不是一串新鲜的代码。

 

“…… ……”

 

“…… ……”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我能想出来!”金不服气地顶了一句,“但得给我时间。”

 

“那随你。”格瑞从花坛边上站起来,“回去吧,午休要结束了。”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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