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这个番外确实预定就得分段【。

*取材回来的=w=

*希望冬天过年是暖洋洋的番外~

*这个番外写的是画语正文好几年之后的事情，算作个后日谈？

*剧透什么的【。。。我都不在乎了【。。。

*其实也没啥可透的啊，就在一起了嘛www

*文名是 @嵐草 起的www因为我又起不出名字了23333

“叶修……”

 

肩膀被轻轻推着摇晃，叶修一片混沌的意识渐渐清醒，传入耳中的轰鸣声和座椅轻微的晃动感让他一时间有点迷茫。打在眼帘上的光很亮，不该是家里的遮光窗帘失职，叶修皱了皱眉，把眼睛打开一条缝，看到眼前是一条贴起来的小告示：[客舱内禁止吸烟]

 

眨巴眨巴眼睛，叶修想起来了，他们在飞机上，他和周泽楷，飞往丽江。而他之所以没有睡得脖子酸痛，全因为身边的人尽职尽责当了人肉靠垫，一边肩膀被他沉沉地枕了不知多久。

 

“到了？”叶修把身子坐直，手搭上周泽楷的肩膀揉了揉。

 

“刚落地。”周泽楷说。话音刚落，机舱内就响起了飞机正在滑行请不要打开手机也不要起身拿行李的广播。

 

“还挺快的嘛。”叶修看了眼窗外，丽江机场红蓝相间的建筑挺漂亮，天高而蓝，一丝云也没有，是真正的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映得水泥地面明晃晃的。

 

“嗯。”

 

“小周啊，你说文州会不会杀了我们两个？”叶修清醒了，睡足够之后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一点没有早上赶飞机的时候那半睡不醒的颓废样，这会儿坐在飞机上，居然开始兴致勃勃地揣摩喻文州的心情，还不怕死地催着周泽楷赶紧开机看消息。

 

周泽楷打开手机，就看见一个未接电话，来自喻文州，还有一条短信，来自同一个人：[这是年底忙得要死还私奔出去旅游吗^ ^？我是无所谓，但是转告叶修，这次没人帮他拖死线了，你们最好革命化地旅游，截稿日一个都跑不了，大家都懂的。]

 

“哟。”叶修把脑袋凑过去看，和周泽楷头碰头，“可以啊，还能这么有条理地催稿，啧啧三十多的人就是不一样。”

 

“信任。”周泽楷说，点了回复按钮开始给喻文州回短信，他看出来喻文州并没真的生气，因此也放了心——看来他在之前拼死提前赶完工作还是有成效的。

 

“信任你还是信任我啊？”

 

“都有。”周泽楷扭头笑笑，无比自然也无比熟悉——这是无数次在叶修企图以阳光太强睁不开眼想吃小龙虾没得卖之类的无聊理由拖延截稿日时，周泽楷会露出的一种笑容。事实上最初只是无可奈何地劝着叶修按时起床吃饭时露出的表情，无意中发现叶修对这种表情很没辙后，周泽楷的职业道德让他毫不犹豫把这一表情加入了催稿归类，效果显著，比周泽楷拼命挤出来一句话强百倍。

 

曾经的吴雪峰也好，蓝雨主编喻文州也罢，威逼利诱还是好言相劝叶修都能八风不动，到了周泽楷这却连个眼神都敌不过，当真的一物降一物。

 

叶修长叹出声：“没见过你这么真诚地催稿的……”

 

周泽楷想了一下：“喻主编。”

 

“别和他比，他那哪叫真诚。”叶修拍拍周泽楷的脸，见对方转了脸来，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笑了。

 

周泽楷的目光落在叶修身上时总会变得安静而认真，他有一双几乎纯黑的眼眸，却又异常通透，一望见底。叶修有时候觉得，不能怪周泽楷话少，因为周泽楷几乎不需要说话，当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时，沉而不重，会有种连时间都放慢脚步的错觉，那些美好的温暖的情愫，在慢拍的时光中被捕捉、收藏，细如轻吻，广如永恒。

 

叶修喜欢被周泽楷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虽然他从来没和对方说过。

 

 

 

在丽江机场大厅，两人发生了来到丽江之后的第一次争执。

 

说争执也不算，只不过是周泽楷坚持一月份天冷要叶修把围巾戴上，叶修则指着机场外不能更灿烂的阳光抗议说戴了围巾肯定不是热死就是勒死。两个人在机场大厅为了条围巾的事情争了半天，最后弄得像场战役——周泽楷把围巾从各种角度以各种速度往叶修脖子上绕，叶修就缩头耸肩前后左右地躲，无论如何不肯屈服。

 

有的时候人就会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异常固执起来。

 

“戴上……冷。”

 

“不要，坚决不要，就是小周你说我也不要。”

 

“……不行。”

 

“哥说行就行，我大还是你大？尊老知道么懂么？”

 

“……听话。”被叶修扯久了，周泽楷沉默半天，居然憋出这么两个字，配上那双无辜又正直的眼睛，一击中的，叶修当时就愣住了。

 

逮到空隙，周泽楷立刻把围巾绕上了叶修的脖子，并飞快地缠了两圈，拉高盖住耳朵，双臂环过叶修，两手在叶修脖子后面给围巾打了个结，末了又扯了扯，确认系牢了，再拉拉围巾，保证没有出现叶修说的能把他勒死的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修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无可奈何地跟着周泽楷去买机场大巴的票：“光说我，你的围巾呢？”一旦接受了围巾的设定，叶修感觉也不那么难受了，何况周泽楷的围巾打得挺舒服，比他自己胡乱往脖子上缠好多了。

 

周泽楷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纯黑的高领毛衣把脖子全裹住了，怎么看怎么暖和。

 

“哎……”叶修摇头，他自己一直嫌高领衣服勒脖子。

 

“冬天，容易感冒。”周泽楷说。

 

叶修知道周泽楷这句话不是在陈述普遍事实，而是在针对叶修的个例而言——每年冬天叶修都比其他时候更容易感冒，多半源于他怕冷却又不懂得好好穿衣服，偏偏他又嫌空调开多了干燥，经常外套都不穿就在渗着丝丝冷气的画室里一画几小时。周泽楷第一次见叶修冬天感冒的时候可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那时候叶修整个人都栽倒在Z大画室地板上的废纸堆里，手脚都凉得几乎失去温度，整个人连意识都没了。

 

那之后，周泽楷就变得非常紧张叶修在冬天的穿衣和健康，虽然之后的几年在他注意下都没再发生那种情况，可周泽楷仍然只是想想就心有余悸，这也就成了他少数非要坚持到底不肯让步的领域，哪怕叶修生气也没用——虽然叶修也不会。

 

把行李箱放进大巴底部的行李架，周泽楷和叶修上车，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在飞机上睡够了，叶修一点也不想在大巴上睡觉，直接占领靠窗户的位置方便看风景。

 

不久车上满员，大巴开动。

 

“好像到市内还挺远呢，我们是在哪？”

 

“古镇……客栈。”周泽楷从背包里翻出一叠打印资料，翻了几张去看他们的目的地——是丽江古镇内的一个客栈，目前是旅游淡季，人应该不多。

 

“听着就挺古的。”

 

“嗯。”

 

路上的车并不多，道路也不宽，高速路两旁看起来都像是田地，远处是重重叠叠的山脉，顶端隐没在云雾中，土色或是红棕色的山上点缀着些深绿色的植物，一丛一丛，有些紧密有些稀疏。

 

它们不柔婉，甚至你称不上它们是漂亮的，可你无法把目光从它们身上移开。

 

叶修呼出一口气，窗玻璃上便染上一小块雾，他伸出食指把雾气正中抹了条道子出来，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窗玻璃上画画，冬天染了霜的窗户总让他画出许多图案来，但那时线条外的风景也仅仅是自家花园或大门，漂亮规整，却并不让人想多看几眼。

 

“小周，你说我要不干脆画个系列……”叶修直接伸手扯扯周泽楷的大衣袖子，没得到预想之中的回应。回头一看，周泽楷正认真地翻着从网上下载的打印资料——尽管那上面已经被马克笔画了不少重点线，旁边也记了好些批注，马克笔还是两个颜色，蓝色的是周泽楷，绿色的是叶修，这是两个人一起在家对着资料研究出来的，名曰取材，实为逃班，比正经赶稿子起劲多了。

 

叶修伸手把那叠A4纸从周泽楷手里抽出来：“别看了，再看晕车。”

 

周泽楷揉了揉额头，显然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刚才我说，我要不回去画个系列算了，就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跨年庆祝特别篇，规定要画几张了么？”

 

“……一张。”

 

跨年庆祝特别篇，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只不过是蓝雨绘图志的惯例，每年新年前后的杂志会陆续刊出所有作者的跨年贺图，因为不能占用太多版面，一个作者就定了一张。事实上年底事情多，作者们能挤时间多赶出来一张彩图已经很不容易，画系列这种事光是提出来都不现实了，更别提叶修听到只能画一张时那遗憾的表情。

 

周泽楷决定，这件事必须对他所负责的其他作者保密。

 

叶修思考了一下：“主题是跨年，有其他特殊要求么？”

 

“生肖。”

 

“有就行？”

 

“嗯。”

 

“成，我现在想想。”

 

在专注于一幅作品的时候，叶修的注意力集中会达到惊人的地步，这一方面让他的作品一如既往超乎常识地精细而富有张力，另一方面却也让他对其他事情听了左耳进右耳出。周泽楷已经习惯了，要么等一幅作品完成后见缝插针告诉叶修下一副的要求，要么等叶修自己想起来问再回答，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告诉叶修是吃力又毫无意义的行为。

 

这听上去挺给人添麻烦的，不过周泽楷从没那么觉得。成为叶修的编辑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愿望，而且编辑这份工作也意外地适合他。

 

叶修过去的事情他帮不上忙，也无力改变，那他就想办法，让叶修未来的路能够走得轻松一些。叶修注定要一辈子扑在绘画上，那他就用另一种方式跟着一起。争议也好，和商业化之间的协调也好，这些事情永远不可避免，但周泽楷希望能有人始终站在叶修身边，并且，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能够耐心地看叶修画画，认真仔细地感受对方所想表达的世界，随他画，由他画，让那份璀璨的棱角不被外力磨平，有什么麻烦或讨厌的事情都有两个人一起面对。

 

“小周笔给我。”叶修忽然伸手，周泽楷从背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笔盒递过去，再递过去一个素描本，叶修打开笔盒随便拿了支铅笔出来，翻开素描本找了空白页就唰唰地画起来，即使是在有些颠簸的大巴上，叶修的手仍然稳得出奇，线条和坐在桌前画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叶修有灵感的时候必须马上记下来，哪怕睡到半夜做梦醒了，梦到灵感也要爬下床去涂抹两笔，那时候他总得想办法轻而小心地把自己从周泽楷的胳膊中拽出去，踮着脚跑到书房去开台灯，往往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周泽楷的双臂还保持着被他拉开的姿势，像是无声地等待他的归来。

 

在大巴上还要低着头画画的结果就是，一张构图创意颇佳的草稿，以及一个晕车晕得后半程只能歪在周泽楷身上的叶修。

 

 

 

当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客栈院子的时候，正把自己的脑袋整个儿搭在门槛上晒太阳养神的泰迪狗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周泽楷和叶修，就又转回去继续眯起了眼睛。

 

丽江古镇有不少客栈，和一般的酒店旅馆不同，直接建在古镇内，房间不多，装修得精致而充满人情味，旅游淡季的游客还不及旺季的十分之一，清清闲闲，不少客栈门前都挂着“今日有空房”的牌子。

 

叶修被趴着晒太阳的泰迪勾起了兴趣，又走回去弯下身子细看：“诶小周，这是泰迪吧？”

 

已经走到屋子门口的周泽楷又折回去，仔细看了半天，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能怪周泽楷还要花时间辨认如今跻身热门宠物的泰迪狗，实在是这只泰迪狗有点超出他们的日常认知范畴——首先这是一只纯黑色的泰迪狗，眯着眼睛乍一看根本找不到它的五官在哪里；其次这只泰迪狗实在是巨大，一个就顶了平常的三四个泰迪狗，那巨大的脑袋往门槛上一放，远看像坨黑色毛球，没人会往“这狗是泰迪”的方向去思考。

 

“我还第一次看就这么大的泰迪，小周你见过么？”

 

周泽楷摇了摇头。

 

叶修伸手摸摸泰迪狗，巨型泰迪睁眼，看了一下是谁在抚摸自己就又闭起了眼睛，一副随便摸不要钱的悠哉样儿。

 

叶修喜欢猫猫狗狗，这件事就连周泽楷都是认识叶修很久之后才知道。据说是因为叶修小时候家里养过条叫小点的狗，就和叶修最亲，叶修也喜欢那条狗，彼此感情深厚。离家出走之后虽然没能再见到小点，可是那种对动物的热爱一直没有消退，到现在叶修看见路边的猫猫狗狗，都还会忍不住蹲下身逗逗，他也很受动物欢迎，三两下就能让怕生的猫咪给他挠下巴，再几次有些猫咪甚至会翻过身，露出肚皮让叶修抚摸。

 

巨型泰迪被抚摸得很舒服，越发趴着不想动了，叶修看着泰迪的眼神也是高兴又满足，周泽楷于是第无数次问叶修：“养？”

 

叶修也第无数次摇头：“现在不，养了估计也没时间照顾，等以后吧。”

 

要让画起画来都能忘了自己的叶修还记得好好照顾宠物，确实是强人所难。叶修不舍地最后揉了一把巨型泰迪的卷毛，站起身和周泽楷向屋内走去。

 

房间提前就预订好了，报了名字交了钱，拎着行李进房间，开客栈的老板娘还在嘀嘀咕咕，说你们两个人高马大的何必挤双人床，一人一个单间多舒服。周泽楷礼貌地微笑，叶修则表示现在的工作不好找物价涨太快根本不给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活路，住一间省点钱是点钱，那一脸沉痛，周泽楷觉得自己都快以为他们的日子入不敷出了。

 

不是隐瞒，只是非必要的时候不去张扬，彼此在一起，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已经足够。他们可以做到面对任何质疑都毫不动摇，那么自然没必要把这份暂时不为多数人接受的感情特意告诉每一个人。他们不必要在被人中伤或厌恶之后互相依靠来确认彼此的心意，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了无休止地共同面对伤痛，而是为了静如流水的长久相依。

 

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不需要所有人的肯定，只是安静地和你携手，我知道我身边是你，你知道你身边有我，这就够了。

 

周泽楷拉住叶修的手，轻轻握了握，立刻感到叶修同样轻轻地回握过来，而这时老板娘正被忽悠得一脸同情，连说免费让他们尝尝自家做的鲜花饼，手工纯天然，比机器生产出来的强百倍。

 

“还是淡季才能这样，旺季的时候我们家鲜花饼特别火！”

 

“哎，真是太谢谢您了！”叶修一笑，显然对于自己的演技意外赚到鲜花饼满意极了。

 

结果老板娘不仅端来了一碟鲜花饼，还泡了雪菊茶给两个人喝，说是清热降火，这边太干燥，来旅游的人都容易上火，喝这个茶最管用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叶修借周泽楷的手机拍了点心和茶发给苏沐橙看，周泽楷又把这张图发给夏妍，不出所料得到对方的一连串问候，总结中心思想就是“你们好好玩年前回家来吃年夜饭啊”。

 

叶修和周泽楷头碰着头看手机，自然也看到了夏妍的这连串回复，叶修笑笑说那要抓紧了，周泽楷于是回复道：嗯，叶修说好。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尽情地放松、享受他们的旅行，即使背负着革命化的压力也一样。

——tbc——

P.S：这就是那只巨型泰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