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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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左眼总是很痛，几乎睁不开，有人造为啥么orzzzz右眼完全没事啊

*然后对于更新速度感到抱歉QQQQQQQ真的很对不起

* @嵐草 

第三十九章

 

 

有人说从走路的姿势和速度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这话不尽然是板上钉钉，却也不是毫无道理——急性子的人走路快，步伐大，整个身体向前倾，一副匆匆赶路的模样；慢性子的人走路多数也偏慢，散步似的一走一踱，有的还双手插在衣兜里，重心微向后仰，欣赏风景似的悠闲。

 

叶修走路就是偏慢的那一型，晃晃悠悠，一步一摇，肩膀微微塌着，浑身上下透着“懒散”二字。

 

学校的人行道由青石板铺就，有些硬，走动时鞋底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现在就连叶修自己都感觉得到，他走路的速度和平时比有些太快了。发现这一点后他着意放慢了些脚步，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

 

叶修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且他很清楚原因是什么。

 

一半是因为周泽楷说他“一个人会难过”，另一半则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像小孩子耍脾气一样径直走了的自己。

 

或许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事实上，叶修是个十分克制的人——无论是他的行为，还是他的情绪。他的行为再出格，甚至到了会被人误会是一时失控的程度时，实际上也都是他非常清醒的决定。他的情绪更是极少受到外界影响，与其说那是冷静，不如说是一种天生的淡漠。

 

因此，被周泽楷一句短短的话激得情绪激动——这样的事让叶修觉得很不适应。

 

他想那一瞬间他大概有点失望——他自然知道，离家出走之后过年不能回家而留校这件事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值得同情的存在，但他从未想过周泽楷也会这样想。或者说，他原本认为周泽楷绝对不会那么看待他。

 

即使理智后来告诉他周泽楷应该只是表达出了问题，可那一瞬间的失望却无法完全消去。

 

叶修知道他在意周泽楷，也知道他在意周泽楷对他的看法和评价，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会为这丁点的事情介怀的地步。

 

——说白了，就是件小事不是么。

 

叶修心里的不舒服变成了哭笑不得，因此他转了个弯，打消了直接去交留宿申请表的念头，决定先去求是湖边走走，至于走多久，大概走到他能把那点失望的情绪遣散就行了。脱离事件后冷静想想，他就那么直接走了，对周泽楷并不公平。

 

——怎么说，小周也是好意啊。

 

即使不能接受，也至少该说声谢谢好意，终归不应该那么对待的。

 

求是湖挺大，几乎横向贯穿了整个Z大校园，最西侧更是直接被农学院和生物学院占用，划归出了模拟湿地和鸭群养殖场。夏天的求是湖相当漂亮，湖面上铺满了荷叶荷花，还时不时有鸭子袅袅游过；冬天的求是湖虽然不至于结冰，可那些荷叶早就枯败，湖边的柳树也光秃秃的，一派肃杀。

 

草地已经枯黄了，这时候也不会有情侣腻在湖边你侬我侬，叶修毫无压力地踩着湖边的草坪溜达，把脑子一点点地放空开来。这是他的习惯，有什么没头绪的事情，他就会长时间地走路，一边走一边想。

 

他想他是有些疑惑的。

 

在意对方到希望对方理解自己，这能算作“喜欢”吗？

 

反过来讲，他对周泽楷又理解到什么程度呢？

 

叶修描述不出周泽楷是个怎样的人，因为当他试图去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无数个属于周泽楷的画面——那或许是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或者某个让他印象深刻的瞬间，如同漏过叶子落下的光斑一样，细碎又安静。

 

在二十来年的生涯里，叶修第一次无法确认自己的想法——他对待叶秋是同胞弟弟，对待苏沐橙是亲妹妹，对待苏沐秋是一辈子的兄弟，对待周泽楷是……

 

……学弟？朋友？知己？相处起来舒服的人？还是……

 

“真的吗？”叶修轻轻说了一声，好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只是说出来而已。

 

在求是湖边徒步碾压大半圈草地，叶修决定，回去之后还是找周泽楷，严肃认真态度和善地拒绝掉对方的提议，然后请他吃点什么带他逛逛。上次他道歉是因为那是他嘴快说错话，这次因为自己情绪不好，叶修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直接开口，那就迂回点换行动表示——周泽楷一向善解人意，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看看天色，叶修估计自己走回宿舍楼刚好能卡上交表死线，于是他习惯性地拿出申请表，打开确认了一下自己填的项目齐全无缺漏，就迈开步子准备往回走。

 

刚走一步就刮了挺大的风，吹得叶修眯起眼睛，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风，在他模模糊糊的视野里，看到一个身影从旁边的教学楼中拐出，大踏步地向守仁桥上走去。

 

“……小周？”眼看着对方就要从自己眼前略过，叶修急忙向前走了两步，同时出声喊住了那个人。

 

周泽楷猛地停住脚步，身体因为惯性还向前扑了一下，站定后他看清楚是叶修喊他，整张脸的表情都明亮起来。即使叶修已经看过许多次周泽楷各种各样的笑容，这一刻还是不免被他的表情晃得怔了一怔。

 

原因无他，周泽楷的表情完全是犯了错的小孩子终于得到弥补错误机会的感觉。

 

就这一刻工夫，叶修手不自觉一松，申请表直接从指缝里溜出去，被风刮上了湖面，啪嗒一声掉在水里，一叶扁舟似的漂漂荡荡。

 

两个人同时看着那张在湖中心荡悠悠的纸，一阵沉默。

 

还是叶修先开了口：“先回去吧，到了那再要一张表现场填应该也来得及。”

 

周泽楷点了点头，自觉地跟叶修走了并排，他放慢了一点速度，叶修加快了一点速度，于是两个人的步伐一致了。

 

“小周啊……”

 

“学长……”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周泽楷反应很快地开口：“学长先。”

 

平心而论，这种同时开口抢话的巧合总让人忍不住想笑，叶修一乐，调侃的本能又来了：“可以啊小周，学会抢台词了？”

 

可惜周泽楷对这种调侃已经近乎全免疫，因此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叶修不在意，他习惯了周泽楷这种反应，直接切了话题：“等会儿你别道歉，我猜你说话可能第一句要说对不起……要是我猜错了就当没听见哈。”

 

被戳中了的周泽楷点点头，表示继续听。

 

“怎么说呢……我知道你是好意，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同情，虽然我不得不说，你表达真的挺烂的，听起来就很像同情。”叶修撞了一下周泽楷的胳膊，看看对方微怔的表情，觉得心情忽然就好多了，“你的好意哥心领了。”

 

“……嗯。”

 

“但是抱歉，我也只能心领了。大年初一那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初二或者以后虽然我有时间，但我并不想在别人家过年的时候去打扰。如果是去上门做客，同个城市的话我肯定就去了，但小周你的意思不止是这个吧？”

 

“嗯。”

 

“那就是了。哥不喜欢打扰别人，尤其是过年这种时候。”叶修曲起手臂枕在脑袋后面，微仰着头，语气平淡，“就算你不介意，你父母不介意，可我也有我的考虑，比起感觉自己在打扰别人，我觉得还是留在学校自在一些。”

 

“……抱歉。”周泽楷轻声说。

 

“诶诶不是刚说了别道歉么？”叶修抬手，敲敲周泽楷的额头。

 

周泽楷摇摇头：“不是同一件事。”

 

“那是？”

 

“不希望……你觉得是打扰。但……没办法。”

 

“这又不是你的错，道歉什么啊。”叶修哭笑不得，他盯着周泽楷有点乱糟糟的头发，突然想伸手揉一揉，试试看在对方头顶上能不能架个鸟窝出来。

 

周泽楷忽然转头，那双漆黑的眼睛剔透清澈：“是家人……就不打扰吧？”

 

“是啊。”叶修直接点头，然后意识到周泽楷的问题好像具有歧义。然而周泽楷却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抿了嘴唇，眼睫半敛，看起来有些沮丧。

 

——如果能让学长觉得是家人的话，自然而然的就不会烦恼了吧。

 

“……我知道学长不难过。”再开口，周泽楷也把话题切开了，“只是……”

 

“只是？”

 

“觉得来我家，会更开心……不是为了不难过，是为了开心。”周泽楷极其认真地说，一字一字都无比清晰。

 

叶修觉得自己有必要收回对周泽楷“不擅表达”的评价——这才两句话，意思清清楚楚，甚至让他心口一暖，而后那股暖流就在他身体里扩散开来，直至流泻到每个指尖，微微发烫。

 

他不是不知道周泽楷为自己考虑，但他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这两句话看似简单，却包含着许多层意思——他了解他，他明白他，他为他着想，他不逼他。

 

周泽楷说喜欢他，他不知道所谓的“喜欢”有多大分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知道，开始时他想象的分量很轻，随着继续相处，他想象中的分量逐渐加码，却永远输给现实一筹。

 

而他也被那种分量牵着，离周泽楷越来越近。

 

——或许快要是能够给出答案的时候了。

 

叶修拉住周泽楷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在对方来得及回握之前松开手：“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吧。”

 

“嗯。”没问要去哪里，周泽楷直接点头答应。

 

“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带你去打个招呼。”叶修挑挑眉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