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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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情至深】

 

 

睁开眼睛之前，先感觉到的是额头上温热的触感。

 

似乎是很小心地贴着额头，停了一刻，又离开，还轻轻理了理他的鬓发。

稍微有点痒。

 

叶修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视线稍稍侧移，落进一双深而黑的眸子里。

 

头仍然晕晕沉沉的，不过这不妨碍他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小周？……回来了？”记得之前是去其他地方谈生意……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哑而虚弱。

 

周泽楷点了点头，按住叶修的肩膀：“别动。”对上叶修不解的视线，他想了想，解释了一句：“你病了。”

 

叶修躺着没动，又眨了一下眼睛，周泽楷拿来一块布巾，十分轻柔地帮他把额头的汗拭去。

 

“生病是这样？”叶修忽然开口。

 

“嗯……”周泽楷起身去倒了一杯热茶回来在床前坐下，另一条手臂托着叶修的背部让他半坐起来，小心地把茶一点点喂给叶修。

 

咽下茶水的时候，叶修才察觉嗓子疼得厉害，像被砂石狠狠磨过似的。

 

周泽楷又让叶修躺下，帮他掖了掖被角：“风寒，喝了药再睡觉，就好了。”

 

药正在炉子上熬着，一时半会送不过来。

 

“风寒。”叶修若有所思，嗓子里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慢说话的速度，“所以，凡人生病，就是这样？”

 

他知道凡人的生老病死，但亲身体验还是头一遭。曾经的梅花妖仍然在努力适应自己的凡人身份，为了作为凡人度过他余下的生命时光。

 

“不全是。”周泽楷摇摇头，看出叶修一时不想睡，他便脱了鞋和外衣也躺上床，在被子里把叶修微微发热的身体抱紧了，“病有很多种。风寒，没事。”

 

叶修或许对凡人的事情不太通透，但不妨碍他听出周泽楷话音里的宽慰意味。他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周泽楷几乎是小心哄着他的样子，他感觉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笑容。

 

于是叶修真的笑了：“我没怕，凡人总是生病，这很平常。”

 

“嗯。”周泽楷也笑了，稍微向前探了探头，和他的额头贴在了一起，“生病，但是会好，然后注意不生病。”

 

“怎么不生病？”叶修是真的好奇，在他眼里，凡人的身体实在太脆弱了。

 

脆弱而短暂的生命，却比漫长而无趣的岁月令人惊艳许多。

 

周泽楷抿着嘴唇想了想：“我看着你。”

 

“……啊？”

 

“看好你，不生病。”

 

叶修没说话，沉默地看着周泽楷的眼睛，于是周泽楷也安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叶修忽然皱了皱眉：“凡人生病了都会心口疼吗？”

 

周泽楷愣了一下，忽然紧张起来：“哪里疼？”

 

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焦急地往前凑了一点儿，整张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慌乱，但下一个瞬间，这些慌乱就被他藏起来了，他只是抿着嘴唇，小心地伸出手想去碰叶修的胸口，却又犹豫着不敢挨到叶修身上，像是怕碰疼了他。

 

叶修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层略带困惑的神色：“说不出来是哪儿疼……大概就是心口那？但是其实又不疼……”顿了顿，看着周泽楷的脸，他又补了一句：“啊，对，刚才看着你的时候，忽然又疼了一下。”

 

——看到那张脸上满溢的慌乱时，心口忽然一疼，像是有什么在里面轻轻扯了一下。

 

周泽楷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把叶修又抱得紧了一点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微笑起来：“没事。”

 

“没事吗？那就好。”叶修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凡人的身体太脆弱了，我不想出事，万一我怎么了，你不就也……”

 

“嗯。”周泽楷点了点头，话音却带着笑意，“叶修，刚才……”

 

“嗯？”

 

“……没事了，睡吧。”

 

他忽然不想把事实说出来了，这是一个叶修还毫无察觉的秘密，那就让这个秘密，先在他的心里悄悄地待上一会儿好了。

 

周泽楷轻轻拍着叶修的背，叶修略带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就因为被拍得舒服，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叶修睡着的时候，睫毛会微微颤动，睡脸毫无防备，像个孩子。

 

——什么时候叶修会懂得呢？当一个人因另一个人感到心口微疼意味着什么。

 

周泽楷垂下眼睛，轻轻吻了吻叶修的鼻尖。

 

——那个时候，叶修大概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对凡人之事一知半解。

 

——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最平凡的两个人，却也是最幸福的两个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