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啊啊啊啊刚刚写完电脑就告诉我电量不足！！！

*好险【抹汗

*那么番外完结啦，接下来就回到正文的道路上！【握拳

一鱼三吃就是把一条鱼做三种吃法——生鱼片，鱼肉汤，以及脆炸鱼皮，现杀现做的鱼很新鲜，生鱼片柔软细嫩，金黄色的鱼皮焦而脆，鱼汤熬成了乳白色，汤里还放了很多山菌。叶修低估了这家店的芥末，翻来覆去蘸多了，被辣得一边吸气一边流眼泪，周泽楷仍然不怎么吃辣，只是乖乖蘸着酱油，然后把椰子汁推到叶修手边。

 

“叶修。”周泽楷喊了叶修一声，叶修就会意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长期赶稿的后遗症，叶修吃饭总是吃得太快，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是饿死鬼转世，但吃饭太快对身体不好还容易吃撑，能提醒的时候周泽楷总提醒着，结果叶修的习惯没改善多少，到养成了周泽楷一喊他就放慢咀嚼的条件反射。

 

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都觉得肚子有点沉甸甸的，一肚子鱼汤逛荡起来都带响，就这么回客栈躺了绝对是腹部压迫感沉重，因此两个人没什么异议地达成了一致——继续逛逛，顺便消食。

 

周泽楷想买点茶叶回去，两个人就一起跨进了一家茶叶店，两边的架子上密而有序地陈列着一块一块茶饼，店当中还用普洱茶叶堆起了足有一人高的茶叶塔，状似葫芦，整间店都弥漫着淡淡的茶叶香。

 

想买茶的看茶叶，不想买的就看热闹，叶修顺着架子挨个看茶饼，看着看着看见个藤条筐子，里面放了一堆圆形方孔铜钱状的墨绿色挂饰，大概有手掌那么大，上面系着红绳方便挂起来，下面系着的红绳打成一个中国结。叶修拎起一个看看，挂饰身上蜿蜒着细小而不规则的花纹，离得近了还有一股微苦的茶香。

 

最后周泽楷拎着一包昆仑雪菊，叶修拎着个挂饰，两人一起去找老板付钱。

 

“你看小周，这好像是茶叶做的。”叶修把挂饰拎起来给周泽楷看，圆圆的铜钱上，还雕着平安如意四个字，是叶修小心地在筐子里找了半天，越过一堆恭喜发财财源广进之类的词，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一个。

 

周泽楷诧异地接过，仔细看看——果然，是把茶叶烘干压制而成的，摸起来硬而微凉，一开始绝对想不到竟然是茶叶做出来的，也不知道叶修是怎么琢磨出这个答案，他把挂饰还给叶修：“很特别。”

 

“你买的什么，菊花茶？”

 

周泽楷摇头：“昆仑雪菊。”

 

“……那不还是菊花茶么？”

 

“不一样……回去泡。”

 

丽江早晚的温差很大，有阳光和没阳光就是两个温度，这时天已经基本黑了，温度也从“正合适”下降到了“有点冷”，晚上的风刮起来直往脖子里钻。叶修之前嫌热已经把围巾又解开了，就那么直接挂在脖子上晃荡，得到周泽楷的提醒后，就把围巾两端打了个最简单的结，勉强遮住脖子。

 

“系好。”周泽楷直摇头。

 

“不会系。”叶修摊手。

 

“……红领巾。”

 

“早忘了，你来？”

 

周泽楷把手里的东西都塞到叶修手上，一脸认真地解开叶修随便打的结，绕了两绕，长的一端从下向上穿进又穿出，拉紧整理了一下，还真是拿打红领巾的方法打了围巾。

 

叶修从善如流——他压根不在乎围巾到底怎么系的。

 

许多酒吧和店铺都沿河而建，两个人沿着河边慢慢散步，河水很清澈，映着两岸的光彩斑斓，星星点点像是自身也会发光一样。古镇中的人比白天的时候多些，也喧闹不少，空气中混杂着游客的笑闹声和酒吧里飘来的歌声，熙熙攘攘，却意外的让人放松。

 

“我喜欢那座桥。”

 

“嗯？”

 

“简单，漂亮。”叶修说，眼睛仍然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座小石桥。丽江古镇并不会在石桥或是亭子之类的地方也挂上彩灯，因此那座小小的石桥很不起眼，在五光十色的环境中，只堪堪有一个影子，半边完全沉在黑暗中，半边深灰。

 

周泽楷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嗯。”

 

那座桥本身不起眼，但桥下的流水恰好转了弯，两边的房子跟着水流转弯，就让石桥处在了一个特别的角度上，如果周泽楷站在叶修的位置看，就能看到那栋房屋完全遮住后面的景观，就像流水突兀断掉，房屋仅余一栋。

 

“糟了小周，我现在想画的又多了一样……这个也想画，那个也想画，怎么办？”

 

“都画。”周泽楷说，“慢慢来。”

 

又走了一阵子，沿着水路建的房屋已经看得到尽头了，再往后就是一片漆黑。

 

叶修看了一眼表：“回去吧？走回去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对夜里画画有兴趣，不代表他对夜生活有兴趣。这块表已经不是曾经那块了，曾经那块以表带断掉寿终正寝，后来周泽楷又送了他这块新的。

 

“嗯。”

 

回去的路他们换了一条，从巷道拐进了相对热闹些的街道，看到卫生间的指示牌，叶修立刻三两步进去解决鱼汤遗留问题，基于男厕所基本从不排队这一外挂，没几分钟后他就甩着沾满了水珠的手又出来了。

 

然后他就看见周泽楷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女孩圆圆的脸，齐眉刘海蘑菇头，穿着软绵绵的浅粉色外套，同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叶修无声地看向周泽楷。

 

周泽楷只说了两个字：“迷路……”

 

叶修再看看小女孩，果然小女孩的眼角有泪痕，听到迷路两个字，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吓得叶修急忙蹲下身：“不哭不哭……咱不哭啊，没事了，我们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小女孩瞬间嚎啕大哭：“桃桃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好不容易哄得桃桃止住哭——周泽楷贡献了无数个抚慰的笑容和拥抱——叶修给桃桃买了瓶玻璃瓶装酸奶，看她两只手捧着瓶子，咬着吸管一点点喝酸奶，才算松口气：“好了，喝完酸奶，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桃桃乖乖地点头，眼角还挂着一大颗泪珠，周泽楷伸手轻轻帮她抹掉：“慢慢喝。”

 

“你在哪找到她的？”叶修问周泽楷。

 

“路边……她在哭。”

 

叶修进了厕所后，周泽楷站在原地等，他随意地看看两旁，发现有个小女孩蹲在一家店外，缩着脖子攥着手，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一边看一边流眼泪，小身子一抖一抖。

 

小女孩实在太小，夜晚的游客又太闹，如果周泽楷不是因为等叶修而在这站住几分钟，他也会忽视这个小女孩。周泽楷走过去，蹲下身问了句怎么了，小女孩还小心翼翼地反问他是不是坏人，周泽楷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小女孩就哇一声大哭起来，显然之前忍了很久了。

 

再然后，周泽楷就牵着和爸爸走丢的桃桃一名，一起眼巴巴地等叶修回来。

 

不能指望周泽楷去问桃桃详细情况，曾经当过一群小学生老师的叶修自发开口：“桃桃，你还记得你和爸爸是在哪走丢的吗？”

 

小姑娘咬着吸管，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而后摇摇头。

 

“那……你和爸爸走丢多长时间了？”

 

“好久了！可长时间了！！！”

 

“天黑之前还是之后？”叶修知道，小孩子们的“很久”，往往也只是表盘上的十分钟而已。而小孩子们的“不久”，也有可能是表盘上的两小时。

 

“之后！”

 

那还好点，应该不至于很久——叶修稍微松了口气：“记不记得你们住在哪里？”

 

“我……我住在……有狗狗的旅馆。”

 

养狗的客栈实在是太多了，叶修继续问：“还记得狗狗长什么样子吗？什么颜色的？”

 

桃桃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个小包子：“黑色的……大大的……弯弯曲曲的……圆圆的……”

 

叶修看向周泽楷，周泽楷无辜地摇了摇头——从桃桃的描述里，只能确定是黑色的狗；大小问题上，以四五岁小孩儿的视角看恐怕要打个问号；后面两个形容词更是压根连不上线，又弯弯曲曲又圆圆的狗到底是什么样啊！

 

最后还是决定，周泽楷先把桃桃抱得高一点，这样她的爸爸也容易看见，然后他们先往客栈走，至少到了客栈能想办法打听打听或者问问看老板娘，最不济，也能让桃桃睡一晚上，不至于可怜兮兮地一个人流落在古镇里。

 

就这样，周泽楷抱起桃桃，叶修拎着袋子，两个人一路专拣人多热闹的巷道往回走。

 

“小周你还挺适合抱孩子的嘛！”叶修扭头看了看周泽楷，给了个很中肯的评价——桃桃还牢牢环着周泽楷的脖子。

 

“嗯？”抱着孩子的本人没什么自觉，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很像年轻爸爸。

 

“感觉很熟练？”

 

“……小戴。”

 

叶修当场就笑出了声。

 

被抱着的小姑娘有点无聊，环着周泽楷的脖子，细声细气地开口：“你们能给桃桃讲故事吗？”

 

周泽楷看向叶修，叶修慷慨地点了点头：“成啊，小红帽狼来了东郭先生三选一，我就会讲这三个，多了没有。”

 

“这些桃桃都听过。”小姑娘撅起了嘴，“你编新故事给桃桃讲！”

 

“哥不会编故事，问这个抱着你的大哥哥吧，他以前学中文的，编故事比较厉害。”叶修立刻毫无罪恶感地把皮球踢到了周泽楷身上。

 

小姑娘不买账：“他说话太慢啦，就你讲！”换来周泽楷混合着哭笑不得和歉意的笑容。

 

和四五岁的小孩能计较什么呢？叶修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开口：“从前有座山……”

 

“不要讲和尚挑水！”

 

“不是，你耐心点儿听……从前有座山，山里有所学校，学校里有个画家，画家天天画画，一个人画，虽然没人看得到他的画，不过他喜欢画画，所以就一直画。”

 

这话有点像绕口令，不过总算不是听过的故事，桃桃满意地听了下去。

 

“后来呢，他画的画就特别多了，堆了好高好高。”叶修抬手比划了一下，“画家一个人画画也挺快乐的，所以他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

 

“没人陪他玩吗？”桃桃忍不住插嘴。

 

“接着听啊……后来有一天，这所学校又来了个人，这个人不会画画，可是吧，他很喜欢画家的画，于是以后画家画画的时候，这个人都坐在旁边耐心地看。”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啊？”桃桃又问。

 

“我没想……你给起个名字吧？”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下：“叫熊二吧！”

 

“……好的我决定这个人就叫‘这个人’。”叶修飞快地接了话，没等小姑娘开口抗议，继续下去讲故事，“这个人不怎么说话，很沉默，但是笑起来很好看，有的时候他会和画家聊几句，画家和这个人就慢慢地熟起来了。”

 

“画家呢，能看出来这个人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画，他觉得非常高兴，慢慢的，画家就习惯了有这个人陪着他看他画画，有这个人在他画完后鼓掌，他画的画也不堆起来了，都挂在墙上，贴满了整间学校，为了方便这个人看。”

 

“哇，那么多的画呀！”

 

“是啊，画家可是很厉害的。”叶修挑眉，“又过了一段时间，画家发现，他不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

 

“为什么？”桃桃歪了歪头。

 

“因为习惯有另一个人在了啊，这个人不在的话，画家就会觉得寂寞，他喜欢让这个人陪着他画画，和他聊天，也喜欢自己的画被这个人称赞。”

 

“后来……”

 

“桃桃！！！！！”叶修还未讲出口的故事结尾被一个男人激动的喊声打断，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一个中年男人飞速奔向他们，一脸如释重负，叶修毫不怀疑这个男人几乎要落下眼泪。

 

“爸爸！”桃桃激动起来，使劲向着男人伸出双手，周泽楷适时松手，让小姑娘被男人接过紧紧抱住。父女俩又哭又笑地抱了好一阵子。

 

平静下来的男人向叶修和周泽楷道谢了许多次，说他不该疏忽，只想着给女儿买东西，没注意让女儿自己走出去，然后就找不到女儿的身影，他几乎快要急疯了，现在看到女儿平安无事，他比什么都高兴，务必要好好感谢他们。

 

推挡这事儿周泽楷比叶修擅长，他只要露出笑容坚定地摇摇头，最多三次对方就会败阵。果然，男人最后收起了钱包，仍然一脸感激：“太谢谢你们了！真的！我只有我女儿这一个宝贝……我不能失去她！”

 

“那下回可别再走散啊。”叶修难得出声提醒。

 

桃桃忽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叶修：“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

 

“后来？”叶修转头看了一眼周泽楷，对方也同样看着他，神色温柔，眼含笑意。他悄悄碰了碰周泽楷的指尖，给出了故事的答案：

 

“后来画家就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了，画家一辈子画画给这个人看，这个人也看了画家画画一辈子。”

 

男人不明就里，桃桃却笑了，她满意这个故事的结局。

 

看着这对父女走远了，感到周泽楷的手指缠绕上自己的，叶修呼出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走，我们也回去。”

 

“嗯。”

 

 

 

 

 

柏油路，石板路，土路。

 

好走的路，不好走的路，未曾走过的路，熟稔于心的路。

 

而我知道，当我踏上任何一条路时，都会有你陪伴身侧。

 

正如同你踏上任何道路时，我也会做的那样。

 

——end——

一点自己的碎碎念：

有人问我，我写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写两个人每天的流水账，慢得磨牙，有意思么？

他说你的设定里有一个很大的冲突，叶修和嘉世，要是把重点放在这上面，然后刷感情，应该会吸引更多人看。

我说我知道，但是这个故事我就想那么写，它不是个意外，它是我的夙愿，我只是第一次在达成而已。

以前说过我有个夙愿，那就是写一个简单干净，慢慢在一起，慢慢爱上彼此，然后越来越爱彼此的治愈系校园故事。

我就这样写了画语。

他说的不足，我都清楚——没有足够的矛盾与冲击，没有那么多的时髦值，剧情不够跌宕起伏，不够衔接紧凑。

意义在哪呢？我无法准确地说出来。

但是我不想生活中那些平淡却温馨的小细节被遗忘，我写不来那么跌宕起伏的剧情，我匆匆忙忙更会写得不好，那我宁愿一字一句地，给他们一份看得见摸得着，能够一生把握的幸福。

任何人都可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叶修很了不起，周泽楷也是，他们和我们不同，而他们又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我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时常动摇，怀疑自己，但唯一从不动摇的是我爱他们，尤其爱他们爱着彼此的样子。 所以，也谢谢愿意一路看着他们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