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写了 @嵐草 的守门人paro，某一个小小的……的什么呢？我也不太清楚怎么说/////总之是来得非常突然的灵感

*设定时间在岚岚的六十分关键字 【缠绵】 之前

*稍微的有点惶恐……对于想要写这样的事情，难得的……有点没自信【希望能够尽力表达出来吧！

*是我非常喜欢的叶修，也是我非常喜欢的周泽楷！

【刹那繁星】

 

 

很长一段时间，周泽楷都没有来找过叶修。

 

一开始叶修没有在意，时间真的久了，不由得有些挂心——周泽楷习惯将事情藏在心里，甚少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但叶修知道周泽楷是个敏感聪慧的孩子，很多事情这孩子不说，不代表他感受不到想不到，那么多的思绪在心里转了好几回，说出口的恐怕不到十之一二。

 

——这么久没来，如果不是有什么事绊住，那大概就是出于什么理由，不想再到这里来了。

 

这很正常。叶修想。他甚至有种微妙的松了口气的感觉——门的附近是整片大陆最危险的地方，周泽楷虽然是精灵，可他实在太年幼，远不到能和那些魔兽抗衡的地步。

 

他守着这扇门这么久，偶尔也有精灵或是其他种族到来，偶尔会攀谈几句，偶尔会得到对方崇拜或是同情的目光，却从没有谁问过他：“你要一直这样吗？”

 

因为他是守门人，守门人理所当然就该守护这里。叶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周泽楷问他：“你要一直这样吗？”

 

一脸认真地，微微蹙着眉头地，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这么一字一句地问他。

 

“是啊。”叶修回答得无比自然，“到我再也无法挥动这杆战矛，或者到我战死在这里的那天为止，只要一息尚存，守住这扇门就是我的使命。”

 

他清楚地看见那孩子眼里聚集起不解，甚至带着隐隐的委屈与不平。

 

然而他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周泽楷的头。

 

不是不能说，而是即便说了，也极少有人能够理解，说出口的话多半只会成为苍白非常的字句，一听而忘。

 

在那之后，周泽楷似乎就不再来找他了。

 

偶尔空闲的时候，叶修坐在阶梯上，会有些想念那个紧挨着他坐着，一言不发的孩子。即使说话很少，可身边挨着周泽楷的时候，总是很温暖。

 

他有些意外——他居然也会想念谁，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周泽楷蹲在地上，无比专注地注视着一簇花。

 

这是大陆上常见而美丽的花朵，在各个种族间都被用来表达爱，无论是亲人的，朋友的，或是恋人的。

 

周泽楷看了很久，直到他的双腿开始酸麻。想了想，他又伸手碰了碰那簇花朵——细嫩，柔软，带着清甜的味道。

 

的确很美。

 

可是……也只是很美而已，其他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周泽楷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不禁感到了一点挫败，他忽然很想念叶修——任何事情，只要是他不懂的，去问叶修一定会得到答案。

 

叶修究竟活了多久呢？周泽楷知道身为精灵的他们寿命十分漫长，可他很多时候仍然觉得叶修活得太久了——叶修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无论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超出他的预料。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周泽楷想试着自己弄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泽楷在树下坐下，抱着膝盖呆呆地想。

 

——为什么，叶修如此深爱着这片大陆呢？

 

 

 

深爱着这片大陆。

 

——这是叶修从未说过的话。

 

可是周泽楷知道，从那天看见叶修的眼睛时，他就知道了。

 

虽然叶修只说守住这扇门是他的使命，可是那一刻他的眼睛闪着光，像是全夜空的繁星都落在他眼里一样。

 

那一刹那的感情强烈得竟然让周泽楷有些羡慕。

 

深爱着某样事物……这样的感情是如何产生的呢？对于这片大陆，即便是精灵不居住的地方，即便是从未踏上足迹的地方，即便是危险的、阴森的、充斥着黑暗的地方……

 

好的，坏的，善良的，恶意的……这片大陆上，任何角落，每时每刻，都有各种各样的种族，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为什么呢？

 

周泽楷在那一刻，清晰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他想要了解叶修，想知道叶修更多的事情，想和叶修多相处，多说哪怕一句话。为此他常常从自己住的地方专门跑来找叶修，他问叶修很多事情，看着叶修一次又一次游刃有余地守住那扇门，偶尔叶修会揉揉他的头发，带着微小而温柔的笑容。

 

他以为自己已经靠得足够近了。

 

实际上还差得远，差得太远了，远到……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追。

 

 

 

为什么你会深爱着这片大陆呢？为什么……你能够深爱着这片大陆呢？

 

深爱着某样事物，意味着等量的，甚至更多的付出吧。要爱一阵风，一朵花，一只鸟儿，都是太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爱着整片大陆，深爱着，在漫长的时光里守护着……

 

……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力量呢？为什么会付出那么多呢？

 

即使为此只能驻足在一方天地。

 

——光是想到这样的事情，光是想到自己丝毫不了解这样的事情。

 

——整颗心都会难过得不得了。

 

 

 

周泽楷把埋在膝盖里的脸抬起来，扭头看了看那簇代表爱的花，花瓣安静地绽放着，偶尔随着微风摇摆。

 

——花朵会知道自己代表了爱吗？他想。

 

——花朵只是绽放，赋予它那些含义的，是我们呢。

 

想通了一件事，周泽楷忽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尽管这件事和他真正在烦恼的似乎毫无联系，但就像是一块坚冰融化一角似的，心里透进一丝光来，忽然敞亮了很多。

 

也许他在做的事情并不是全然的毫无意义。

 

即使是误打误撞也好，蛮横地尝试也好。

 

让我也试试看吧，试试看爱上这片大陆，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程度。

 

因为我看到了你眼里的繁星，可我不想要它们，它们闪烁在你眼里的时候最为璀璨。

 

我想要我也有一片星空，能让你看到的时候发出一声赞叹。

 

 

 

“叶修——！！！”

 

清脆的喊声穿透晨雾，叶修循声回过头去，便看到一个身影向着他飞快奔来。

 

太久没有见到这个身影，叶修甚至短暂地愣了一下。在他发愣的时候，小小的身影已经直冲过来，毫不客气地撞上他，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哎、哎？小周？”毫无防备被撞得后退一步，叶修抬手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怎么了？这么久没来……”

 

抱着腰的胳膊似乎圈得更紧了：“想你。”

 

“……嗯。”叶修难得地没有调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什么原因，因为这是周泽楷，因为叶修也很想他。

 

能并排坐下来说话，是周泽楷终于松开了手之后。年幼的精灵似乎因为一直把脸埋在叶修腹部，整张脸闷得有点红，额前的刘海儿也蹭地乱七八糟，叶修伸手拨拉了两下，盯着露出一片额头的周泽楷直乐。

 

“叶修。”

 

“嗯？”

 

“……没来找你，是因为我在找答案。”

 

“答案？”叶修莫名地眨了眨眼睛。

 

周泽楷抬起头，注视着叶修的眼睛：“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爱这里。”

 

“……啊？”

 

周泽楷点了点头，手指握在一起又分开，冲叶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从未爱过这里，也没想过。”

 

生为精灵，身为王子，拥有登上精灵王位的资格——可是周泽楷在此之前，从未想过深爱着大陆这样的事情。他的世界与世无争，简单又纯净，他可以爱着自己生活的小房子，爱着雨后水雾下的彩虹，爱着季节变换开放又凋落的花朵……可他从未爱过这片大陆。

 

说到底，那太遥远，也太宏大了。

 

“可是你爱着，所以想知道。”

 

所以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用最笨的办法，去找代表爱的花，去读传颂爱的诗歌，用他想得到的每一种方法，笨拙地试图体会叶修的心情。

 

“试了很多……都不行，不明白。”周泽楷低下头，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感慨似的摇了摇头，“最后，我种了花。”

 

叶修一直没有出声，只是侧着头安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世界上最重要的话语。

 

“很难，破土很慢，长得很慢，照顾……很麻烦。”

 

“它很瘦弱，一开始，我不喜欢。”

 

“可是，照顾的时候，很开心，麻烦也开心。”

 

“开花了，我很高兴，高兴得吓了一跳。”

 

周泽楷不自觉地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那朵细弱的花开放的时候。

 

那么小，那么脆弱，只有一朵，却让周泽楷屏住了呼吸，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花朵。

 

一丝笑意染上叶修的唇角。

 

“花只是花，高兴，是因为我照顾它，所以它重要。”

 

周泽楷又抬起头看着叶修，那双眼睛闪着光，剔透极了：“然后，明白了。”

 

 

 

你能深爱着这片大陆，不是因为它多么美好，也不是因为它赐予你什么，最根本的，让你守护着的……正是你在“守护”本身。

 

你能守护这里，能把整片大陆扛在肩上，所以……你才能体会到这样过于宏大的爱。

 

在你的守护下，虽然不完美，可这片大陆确实地，生机勃勃地活着。于是它回报了你，把这份“深爱”刻在你心上。

 

 

 

“可现在我还不懂。”因为我还没有这样可以负担起一片大陆的力量。

 

“以后，会努力懂。”可我会尽我所能去体会，尽我所能像你一样。

一粒种子落在心田，仿佛预示着什么未知的决心。

 

 

 

“是吗……”长久的沉默后，叶修长长地叹了一声。

 

并不是不可能被理解的。

 

那些他以为在他人看来苍白的字句，好像一瞬间被赋予了色彩似的。

 

他忽然很想多说几句话，尽管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意识地看向周泽楷，却意外撞上了那双剔透的眼睛，眼眸闪着光，就像蕴着一整片星空。

 

……

 

小周的眼睛，还真漂亮啊。

 

叶修这样想着，微微笑了起来。

 

 

 

——end——